“先生莫急,时雨正是为此而来。”时雨一侧身子,向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他身后的人也立刻“哗啦”闪出一条路,“云闲公子有请,请随我来。”
聂云汉冷冷地看了时雨一眼,大步迈出门去,心里念头飞速转着。
这个叫时雨的他听向羽书提过,这下便对上了号。此人连他兵器都没打算缴,大约是仗着人多势众,觉得他只有一个人,必然不足为惧。
如此说来,阿闲是否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不管怎样,今日必定得把阿闲救出来,至于苗笙……段展眉应该不会毁他身体,那便对不起萧儿,只能下次再来救他舅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来自白居易《暮江吟》,大家都知道哈。
第66章 折磨
绿绮琴一隅, 一间狭窄逼仄的柴房中,传来鞭子抽在人身体上的闷响和受刑人一下下忍痛的闷哼。
屋内点起了一堆柴火,熊熊火光映在段展眉的脸上,将他阴郁桀骜的面孔勾勒得更加可怖。
他穿了一身素白, 衣服被溅上了星星血点, 此刻累得满头大汗, 才喘着粗气将鞭子扔到一侧桌上,随从立刻奉上帕子。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铁齿铜牙。”段展眉擦着汗, “从未有人能在我手下撑过这火炙之刑,你这细皮嫩肉的,骨头倒也硬。”
他看着对面的人, 脸上挂着阴森笑意,见对方没有半分回应,不由自嘲地低笑一声:“其实你说不说也都没什么所谓,昨日在你房中搜出那昏睡的老奴我便知道, 我与雷三当家的会面已经尽数让赤蚺听去了——原本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对付孔昙和哈沁,这倒是给我提供了新的机会。”
柴火烧得哔啵作响,对面的人双手被铁链拴住吊了起来, 发髻散乱,盖住了脸, 此刻他被烤得汗流浃背,薄薄的衣衫湿透,紧贴着泛着血痕的皮肉。
他脚上没有穿鞋袜, 曾经纤细白皙的双脚此刻布满伤痕,站在烧红的火炭之上, 双腿微微发着抖。
此刻他垂着头,静静听着段展眉说话, 尽管遭遇酷刑,却仍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不露一丝慌乱。
“我与赤蚺本无过节,今日了结哈沁之事后,咱们就能相安无事,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段展眉倏地收了脸上的笑意,眉目间尽是戾气,“谁知你们偏不放过我,连我唯一珍爱的笙儿都要夺走,既然这样,那我也让你那情郎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他拿了一旁桌上的酒壶,拔开塞子闻了闻:“唔,真香!卓公子,烤了这么久的火,你渴不渴?我这里有上好的烧酒,给你来一口?喝下去,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你说你的情郎见你这副模样,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听到“情郎”二字,被严刑拷打的青年嘴角虽渗着血,却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看来真得让你再尝些厉害的!”
段展眉正要向前走去,旁边有手下推门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脸上顿时绽放扭曲的笑容:“来得倒是巧,就让他们做一对绝命鸳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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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汉被时雨带进了绿绮琴的正堂,也是这里最大的一个厅,名叫宝篆厅,此厅美轮美奂,环境高雅,只有招待官员和贵客时才会开放。
此时厅内四处挂着白布,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模样,四侧摆着落地的烛台架,无数支蜡烛全部点燃,将这大厅映得灯火辉煌。
堂前停着一个华丽的楠木棺椁,棺盖没有盖上,苗笙躺在里面,面色平和,脸颊上仍有些微红晕,似乎只是沉沉睡着。棺椁一角撑着一杆巨大的引魂幡。厅门四敞大开,晚风吹了进来,将引魂幡吹得徐徐晃动,这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凄凉。
聂云汉与苗笙相识不久,知道这人脾气虽有些怪,但本质性情单纯,待人也至真至诚,着实不该有此下场。
此情此景,他心中不免唏嘘,替苗笙觉得不值。
聂云汉环顾宝篆厅一圈,回头看着时雨,厉声道:“我的人呢?!”
“莫慌,云闲公子很快出来。”时雨话音刚落,便听到侧厅门口处传来“哗啦”“哗啦”锁链的声响,他便笑道,“喏,这不来了。”
聂云汉拔腿便跑,他身形一动,时雨身后的若干手下突地将他围了起来,齐刷刷抽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时雨好整以暇道:“聂公子还是稍安勿躁吧。”
聂云汉顾不上理他,止住脚步,眼睛紧紧盯着侧门,他许久没有这么紧张过,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先从那门里出来的,是段展眉,他腰上挎着刀,右手里拉着一条极粗的锁链,锁链大半滑在地上,摩擦出“格楞楞”的声音,听得直让人背后发冷。
段展眉见了聂云汉,得意地冲他道:“终于得见阁下真容,跟画像倒是一致,果然一表人才,也不枉卓公子对你痴心一片。”
说罢,他回头看了侧门里一眼,使劲拽了一把那锁链,喝道:“出来啊!”
锁链那头牵出一个踉跄的身影,那一刹,聂云汉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卓应闲只穿了里衣和裤子,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沾满鲜血,紧紧贴在身上,暴露出浑身上下无数鞭打过的伤口。那原本挺拔如翠竹的身姿,也因为受伤而微微佝偻着,像极了一条不堪重负的杨柳枝,颤巍巍地站在那,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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