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应闲点点头,向羽书和游萧合起来只能算一个半人,他本来还有点担心万一出了岔子不好搞,现在万里风能跟着,便叫人放心了九成。
约莫午时正,几人便到了鹳雀楼,掌柜的认识游萧,“云闲公子”昨夜在绿绮琴的演出虽只有几人得见,但名声还是传了出来,像鹳雀楼这样的地方,更是耳听八方,掌柜的自然对这些动向也了如指掌,经游萧一提,连声对卓应闲称“久仰大名”。
他立刻将三人请到了二楼包厢之中,好酒好菜摆了满桌,还将今日演出的节目单誊抄了一份送来。
卓应闲立刻对那些表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游萧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这个故事好听一定得听完;那个叫玉尘风的歌姬唱曲儿特别棒,今天真是赶上了;还有下午的地方戏,千万不能错过,要不然可就亏大了!
掌柜的听得连连点头,也极力推荐,卓应闲笑道:“今日可是有眼福了,左右闲来无事,那就在这打发一下时间吧。萧儿,这可是你提议的,坐不住的话可别跟我哭。”
“你太小看我啦!”游萧满脸不乐意。
掌柜的笑道:“游小公子爱听玉尘风的曲儿,以前跟苗公子来也是听完整场才走。公子有耳福,今日玉尘风本来没打算演出,但她早晨吊完嗓子,觉得状态好,心血来潮加了这么一场,要不然这包厢早就满座了,抢都抢不上。”
“那我还真是来巧了。”卓应闲温文尔雅道,“谢掌柜的照顾,但我这人爱清静,若是有需要,定会遣二郎下去跟小二说,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您就别叫人上来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这个您放心!”
等掌柜的离去,卓应闲便叫向羽书拉了包厢前边的帘子,反正听书听曲儿也用不着看,用耳朵听便好。
这玉尘风果然名气大,节目才一安排上,很多人闻风而动,原本空荡荡的大堂很快坐满了人,卓应闲左右两侧的包厢也都有了人声。
向羽书侧耳听了听,觉得两边人没有什么古怪,便冲卓应闲一点头。
卓应闲会意,解开他外面穿的广袖长袍,露出里面黑色的小袖短打,接着又将半束的头发全部挽至头顶,用发簪固定住。然后他拿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将出门时涂得过厚的脂粉、口脂全部抹去,恢复了原本素面朝天的模样,莹白肤色配着黑色衣服,整个人更显挺拔精神。
向羽书瞅着他轻声道:“闲哥哥,你还是这样好看,先前妆容那么浓,看着有点别扭。”
卓应闲自然也别扭,但这妆容也给他带来了好处,擦掉之后宛若变了一个人。他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跟方才那满身脂粉气、走路一摇三晃的“云闲公子”几乎没有相像之处。
于是他低头出了包厢,轻而易举地按照游萧的描述从后门离开鹳雀楼主楼的时候,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刚出门不久,就听到熟悉的鹧鸪哨声,他一回头,冲站在墙角的两人笑道:“风姐,戴爷。”
原本卓应闲想一个人去城西,后来还是觉得万里风能与自己同去最好,一来她经验丰富,有什么事可以相互照应,二来免了再找机会传话,省得传来传去传出什么误会来。
于是他便叫向羽书以哨声跟万里风沟通,也是这才知道向羽书的哨是鹩哥哨,这跟他本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戴雁声则留在鹳雀楼附近,盯着绿绮琴的那个车夫,同时也看顾着包厢里的动向。
卓应闲怕带出自己的剑,将来被段展眉见了容易穿帮,便赤手空拳地下来,心想反正是盯梢,被发现就跑,绝不恋战。
但戴雁声见状,将自己的刀给了他,还把帷帽也扣在了他头上,声称自己易容潜伏,暂时不需要兵器,迎敌的话可以靠暗器。
原本卓应闲还担心他与万里风都戴帷帽会比较扎眼,到了街上,尤其越往城西走,才发现许多人也是这么打扮。
五陵渡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很多人身份复杂,本就不愿暴露真容,易容本事差的戴帷帽挡脸也属正常,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据万里风所说,方才她与戴雁声离开绿绮琴时,段展眉还未出发,因此卓应闲与她到了城西,先是将那几条街道小巷的情形摸了个大概,便在段展眉私产铺子所在的街口找了个茶摊,坐在那守株待兔。
此处环境与绿绮琴所在的城南和鹳雀楼所在的城中大相径庭。街道窄小,房屋逼仄,两旁铺子明显都缩小了一号,门脸也都装得十分粗糙,大约是随便请人写了个牌子挂上了事。
来来往往的以贩夫走卒居多,要么就是贫苦出身的妇女孩童,人声嘈杂,叫卖声、吵架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卓应闲才在茶摊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不远处的赌坊往外扔了好几回人。
也不知那段展眉什么时候来,卓应闲等得略有些焦躁,不住地四下打量。
万里风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也从他的动作中觉察出一二,便与他聊天,试图化解:“阿闲,方才见你头上的发簪,是汉哥的?”
卓应闲一怔,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道:“嗯。”
昨日聂云汉换了他做的檀香木发簪,换下的旧发簪放在桌上没有拿走,卓应闲没舍得扔,便收了起来。
确定心意之后,他也变得有些大胆,今日出门想着要变装,就伸手拿了那根发簪,觉得用它来束发,就好像那人陪在自己身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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