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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绮听谢明月这样说,一下松了口气,轻松道:“果然如此,若非孤病重,”
    若非孤病重,谢明月怎么会站在他床边喂他喝水,侍候他起床?
    谢明月擦过他的嘴唇,这个力气与其说是擦,不如说是堵。
    李成绮唔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谢明月起身,去换了条擦巾。
    谢明月背对着他,玉立颀长,仍未着官服,是件浅灰的衣袍,用料看上去极舒服柔软,他换了挑擦巾,照旧拧好,“陛下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淋雨受凉。”他隔着擦巾抬起李成绮的下颌,沿着下颌曲线擦,擦过喉结时李成绮不知为何觉得紧张,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
    擦巾停在李成绮微敞的领口,谢明月平静地绕过,握着李成绮的手腕给他擦手。
    “先生骗孤作甚?”李成绮嘟囔。
    不怪他多想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而是谢明月伺候他梳洗,这种事李成绮只敢自己在被装棺材里面之前擦身时想。
    擦身,也不是没有过。
    李成绮小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无论是那天,还是今天,都无需谢明月来为他擦拭。
    谢明月显然很少伺候人,或者根本没伺候过人,他的动作生疏,但很仔细,连指缝都细致擦过,李成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居然觉得谢明月有点乐在其中。
    孤一定是病还没好。李成绮面无表情地想。
    谢明月淡淡道:“因为好骗。”
    李成绮不曾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撇了撇嘴,“孤很好骗?”
    他是第一次被人说好骗。
    谢明月没再回答。
    李成绮得不到谢明月的回应,干脆闭嘴不问,安静地坐着欣赏谢明月出尘的样貌。
    谢太傅的手是拿笔的手,指腹上一层薄茧,不时擦过李成绮的皮肤,湿,且有些凉,带起一阵极轻的痒。
    李成绮目光突然一凝,他目光从谢明月的脸上落到谢明月手中的擦巾上。
    谢明月似有疑惑,“怎么了?”
    李成绮沉默片刻,“先生方才给孤喝水,是因为长乐宫中没有茶了?”他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但还是抱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谢明月自然道:“那杯水是拿来给陛下漱口的。”
    果然是漱口水!
    谢明月将帕子放到水中,轻撩盆中水净手,他头也不回,询问道:“陛下可还口渴吗?”
    李成绮面无表情地说:“孤今日一整天大约都不会再渴了。”他按了按眉心,“先生可知道,先生为孤擦脸时,孤在想什么?”
    他朝站在旁边的一宫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其过来为自己束发。
    那宫人犹豫着看了眼谢明月,后者将已拿在手中的梳子给了他,自己走到李成绮床边坐下,“陛下在想什么?”谢明月问。
    靠着人可比倚枕头舒服得多,李成绮看见谢明月坐下就想往他肩膀上倒,奈何谢明月身份特殊,李成绮只得没骨头似地倚靠枕头,朝谢明月一笑,露出双颊酒窝,使坏的那点小心思全透了出来,“孤在想先生缨绂有容,兰姿蕙质,常伴于孤左右,可立为皇后。”
    这话里说不出是戏谑多些,还是阴阳怪气多些,谢明月略一思量,回神时发现宫人们俱屏息凝神,很是惶恐惊惧。
    谢明月竟点点头,“好。”
    他接受的自然。
    若是立后诏书这样写,谢明月半点都不介意。
    李成绮不期他如此反应,但马上改口,“不过方才孤后悔了,先生若是入宫,应是贵妃。”
    须臾间便从皇后成了贵妃,谢明月垂了垂眼睛,居然因为这种话好似流露出几分失落来,“为何?”
    李成绮听谢明月如此发问,不由得顿了下。
    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谢明月脑子有问题。
    “因为娶妻娶贤,纳妾纳美。”李成绮一本正经道。
    “臣不够贤良?”谢明月又低落又疑惑。
    这是你贤良不贤良的问题吗?谢卿。
    你再贤良也当不得皇后啊。
    李成绮眨了眨眼,忽地笑了,“先生有没有想过,不是先生不贤,而是先生……”
    而是先生太漂亮?
    谢明月没想过漂亮也能成为无妄之灾,他哦了声,收敛了方才郁郁神色,正色询问,“那陛下觉得,朝中谁可称之为贤臣?”
    李成绮不假思索,“听说摄政王素有贤名。”
    谢明月闻言朝李成绮一笑,语气了然,“原来如此。”
    李成绮一言难尽地看着谢明月。
    他们刚才说的人到底是贤臣,还是立后人选?
    “先生,”李成绮从青霭手中接过粥,喝了一小口,待咽尽后才继续道:“贤良少妒,才能做皇后。”他语调颇戏谑。
    然后李成绮眼睁睁地看着谢明月把自己的粥碗拿走了。
    李成绮无言半天,才道:“怎么没人给先生拿碗……”他话未说完,粥勺便送到他嘴边。
    勺不远不近地贴着他的嘴唇,他无奈地张开嘴,让谢明月把粥喂到嘴里来。
    或许他只是发烧,而不是伤到了双手?
    李成绮被谢明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先生,你和孤实话实说,孤是不是真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谢明月点点头,“仿佛是烧坏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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