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类是不一样的，”柯苏的面上浮现出笑意，“他们曾经跟我说，‘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猪都大。’”
    西塞莉买到的那些商品，除了胶水以外，大部分确实是炼金术士的杰作。路斯恩的【魔法实用主义社团】成立以后，虽然在学院里也进行了一些宣传，但没有一个新成员加入。
    这是违逆魔法主流的行为，就算有人不认同“魔法的发明只能应用于魔法本身”的观点，考虑到他们的师长、朋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相反的观点。
    不过倒是有两个炼金术士主动找上门来，他们一向是职业者中“不务正业”的代表。带来了许多让伊娜惊喜的小发明，她购买了一些放在杂货铺里出售，如果精灵们会喜欢这些商品，那么贵族和富商说不定也会看中。
    如果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可能就会有更多实用和价格低廉的小装置被发明出来，也许平民也可以享受到魔法的便利。
    看到伊娜因为获得了一块秘银而感到开心，阿特莉卡有些不解：“如果你很喜欢金钱的话，明明有更快的方法。”
    “比如呢？”伊娜挑了挑眉。
    “可以去抢……”看上去单纯无害的阿特莉卡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在大家的记忆里，看到那些外来的人类都会这样做的。他们会为了争夺武器和金钱，把对方打个半死。再过上几天，原来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
    阿特莉卡小心翼翼的看着伊娜的脸色：“这样是不对的吗？”
    “如果你不是抢夺的那一方，而是被抢劫的那个，那你还会高兴吗？”
    阿特莉卡表示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不怕被抢。”
    伊娜扶额感叹：“你还没见过这帮人呢，就被带歪成这样。我看阿尔弗雷德也不用担心你被人类欺负。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我就是喜欢一边做有挑战性的事情，一边赚钱。”
    ————
    这个房间是埃尔维斯的官邸里最宽敞的一间，用了大片的黑色乌木作为装饰，并佐以鎏金陪衬。
    伊娜依靠在沙发上的金褐色抱枕上，翻看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她的姿态优美，表情专注而认真，微风时而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进室内，让伊娜被风吹动的头发闪烁出丝绸一样的光泽。
    透过高高堆起的公文和账册，埃尔维斯朝着伊娜那边投去视线。能拥有这样一段恬静的时光，有时候埃尔维斯忍不住想着，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个该死的诅咒，他们就可以拥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夜了。
    这段时间里，对于如何解除埃尔维斯身上的诅咒，他和伊娜都一无所获。不过有了伊娜提供的两种药剂，埃尔维斯的情况至少稳定了下来。但凝神药剂数量迅速消耗，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伊娜看到埃尔维斯似乎处理完了今天的公务，她合上了手里的书页，微微偏头，长长的卷发从肩头滑落。
    “在想什么？”埃尔维斯坐了下来，为伊娜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伊娜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我想成立一个商会，但是想不出合适的名字。”她突然抬起了头，“白银帝国这个名字是怎么起的，听起来很奇怪，这里又没有皇帝。”
    埃尔维斯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帝国刚刚建立，执政院里只有两个派系，血族和商人。”
    “在确定国家名字的时候，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商人们提议叫做白银共和国，而血族坚持要用暗夜帝国这个名字。”
    埃尔维斯：“我觉得两个名字都不怎么样，所以我折中了一下，各取了一半。”
    伊娜刚想追问他为什么不用另一半的组合，突然意识到“暗夜共和国”这个名字就像【爱与和平杀手团】【不服就干唱诗班】一样，是有一种脑干残缺的行为艺术感在的，相比较之下，还是白银帝国更容易让人接受。
    她又追问到：“那为什么不叫黄金帝国？如果我是执政院里的商人代表，我肯定更喜欢黄金。”
    埃尔维斯眉头微挑：“你不知道巨龙曾经建立过名叫黄金帝国的国家？”旁人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可伊娜自己就是黑龙啊？
    伊娜耸了耸肩：“可我不是天生的龙族，我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
    看到伊娜似乎不是很想要谈起这个话题，埃尔维斯识趣地不再追问，他看了一眼伊娜刚刚翻过那本书的封面——《胡迪斯漫游莫罗大陆之兽人篇》。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游记感兴趣了？而且还是关于兽人的游记。”
    伊娜冷哼一声：“我想看看几百年前，在人类把其他种族都骗进旧神遗迹之前，这些种族生活的怎么样。”
    这本书的内容主要是一个叫做胡迪斯的高级法师在莫罗大陆上四处探险的经历。这一卷的主要内容就是胡迪斯在兽人居住的索伦高原上，体验兽人独有的风土人情。
    由于他探险的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异族被人类骗进旧神遗迹之前，所以伊娜仔细翻阅了这本书的每一页，也确实得到了一些线索。
    “一年之中这里有一半的时间被烈日烧灼，间或夹杂着沙尘和狂风，另外一半的时间则覆盖着霜冻。曾经有人说，索伦高原上的树就和兽人的良心一样少，但以前还至少有一点，现在已经彻底没了。”这是胡迪斯刚抵达索伦高原时的笔记，这时候还能看出他兴趣盎然，还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随着他停留在索伦高原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这样见鬼的天气，这个见鬼的霜冻！”胡迪斯咒骂道，“它不仅毁掉了所有的植物，更有着难以想象的低温。指示方向的罗盘失灵了，药剂瓶变的极其易碎，幸好我是个使用法杖的法师，如果我是个剑士或刺客，那么手上的皮肤将会在触碰到武器的那一瞬间和冰冷的金属紧紧粘连起来。”
    可以看出，不只是胡迪斯的日子不好过，兽人们也同样如此。“我想我应该尽快离开这个部落，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敌意，仿佛这霜冻是我带来的一样。真是奇怪，往年都不会有这样厉害的霜冻和风暴，连居住在索伦高原上几百年的兽人们也不知道这诡异的天气因何而起。”
    “我必须得离开了！部落的萨满今天死在了祭坛上，他疯了一样的割破了手腕、脚腕甚至脖颈的血管。鲜血像是蛇一样在白霜中蜿蜒。我听见有人在喊‘降罪’和‘天罚’，看来我应该马上离开，应该马上离开。”
    最后一句话，胡迪斯重复了两遍，可以看出他当时的精神也很恍惚。
    【您获得了线索：兽人-霜冻高原，任务进度：2/4】
    兽人果然也在这个时间段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麻烦，结合之前佣兵工会的温特对伊娜讲述的那个故事，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点，兽人们因为连续的低温霜冻面临着粮食危机。
    而这个时候，人类帝国正因探索旧神遗迹而国力空虚，防守薄弱。兽人们趁乱劫掠了人类帝国，但很快就休战了。
    休战的契机不言而喻，正是人类帝国向其他种族分享了关于旧神遗迹的秘密，哄骗他们那里将会是个富饶的神国。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其他种族之所以听信了人类帝国高层当时的鬼话，可能是有几分瓜分神国宝藏的野心，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们世代生活和居住的土地正在发生种种诡异的灾难，不得不寻找更适宜的栖居地。
    伊娜都可以想象到当时人类帝国掌权者们是怎样哄骗其他种族的，只要宣称人类也遇到了麻烦。甚至不必编造什么谎言，因为他们确实因为开发旧神遗迹元气大伤，小规模的饥荒和战乱时有发生。
    但当时的人类帝国是怎么想的？他们这样做，单纯的是为了避免其他种族无路可走，进而争夺人类的地盘或是像兽人一样直接发动战争，还是趁这个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让人类成为莫罗大陆上实力最强的智慧种族？
    伊娜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而且兽人和地精遭遇的灾难，今天依然无法解释。
    她突然开口问埃尔维斯：“如果世界毁灭了怎么办？”
    埃尔维斯正在看伊娜刚刚翻过的那一页游记，他的视线在书页上停了一瞬，又抬头看伊娜：“我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伊娜倒是想好了：“那个时候，我带着你，你带着我的金子，随便找一个地方生活。我们两个这么强，无论这个世界以什么形式毁灭，大陆沉没、天空坠下火雨、地面流淌熔岩，只要有一个落脚点，我们就能活下来。”
    她说的认真，埃尔维斯也同样认真的回答：“听起来不错，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带着我的金子。”
    他这样说，伊娜反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世界不能毁灭。我的商会，还没有起好名字。”
    伊娜说干就干，立刻跑去办理注册商会的手续了。
    埃尔维斯靠在伊娜刚刚倚靠的那个抱枕上，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那本游记厚重的封面。
    世界会毁灭吗，这个荒谬的问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伊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问题的答案，埃尔维斯想，自己也许应该做点什么。
    他对着来取走已经批阅过的公文的书记官说道：“帮我取一下图勒帝国编年史的最后一卷和帝都教堂里关于出生人口记载的档案。”
    书记官犹豫的问道：“您确定要那些近300年前的记录吗？”白银帝国建立之后，前一个王朝的多数资料都在战火中焚毁了，只有少数留存下来。如果想要调取这些资料，即使是埃尔维斯的命令，手续也相当麻烦。
    埃尔维斯点了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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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伊娜实在是个起名废，看她给各个茶餐厅起的名字就知道了。所以最后商会的名字还是叫做龙炎商会，不过伊娜订购了一些可以别在衣服上的胸牌，材质是庄重森然的黑铁，上面勾勒着轮廓隐没在滔天烈焰后的巨龙，火焰用金色描边，黑色的背景和流畅的金色线条十分相宜。
    以后不管是酒馆里还是茶餐厅和糖果店，员工都可以带着这种铭牌，表明他们工作的地方属于龙炎商会的下属产业。
    瑞兹族里为伊娜工作的人都得到了这种铭牌，只有少数几个没有领到。
    “我们不用带这个东西吗？”老昆特提出问题。
    杜西翻了翻手里的本子，找到了老昆特最近工作的地方。瑞兹族人的工作实际上经常轮转，一是为了让他们学会更多的东西，二是长久的在一个地方工作容易懈怠，犯错的几率大大上升。
    “昆特大叔你们负责的地方是多曼公国的雷堡农场。那里不对外开放，不需要佩戴铭牌。”杜西接着补上一句。“昆特大叔你们几个人一会儿等一下再走，伊娜小姐有事情交代给你们。”
    杜西转过身去安排其他的事了。老昆特等在一旁，他的旁边是从前同一个种植小组的莫瑞和马吉，现在他们都被分到了雷堡农场。他们猜测着杜西把几个人单独留下来的目的：“那个农场可大了，可以说是咱们几个人，就算是几百个人，也种不完那么多的土地。”
    马吉接口道：“那圣女是想要在当地招工帮忙吗？我、我可不会管人啊！”
    老昆特眉毛一挑：“不会就去学，你生下来什么都会的？”
    不过对这种猜想，老昆特不是十分认同。
    雷堡农场既不在白银帝国也不在奥兰帝国，它属于百年前克里特帝国分裂后形成的小公国之一多曼公国。战乱已经在这些公国中发生了上百年，现在没有丝毫终止的预兆，动荡和混乱看起来还要持续数百年。
    因为战乱频繁，这里的土地价格很低。尤其是伊娜看中的这个雷堡农场，占地超过600公顷，土地肥沃，地势平坦，价格却格外的低。
    这并不是因为雷堡农场有其他的缺陷，恰恰是因为这里完美无缺，是一个各方势力都想争夺的农场，往往一季作物还没有收获，公国就换了主人。新的军队把农场里出产的粮食全都征收走，留下光秃秃的麦秆和草堆。
    每一任雷堡农场的主人都损失惨重，有些还丢了性命。
    第86章 、薄荷梅子茶
    伊娜只花了八千金币就买到了肥沃的雷堡农场, 一跃成为多曼公国里数得上的大农场主。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农场里没有一个能为她工作的农民，所有的管事和仆人也都离开了, 而且已经错过了今年的种植季节, 其他农场里的麦苗已经长出几寸，雷堡农场还是一片光秃秃的黄色。
    卖出农场的贵族里德子爵对伊娜这样在本地完全没有势力的女人竟然敢买下雷堡农场十分惊讶, 但他没有给伊娜任何关于风险的提醒, 甚至有意隐瞒了农场已经错过耕种季节的消息, 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农场转让的手续，只等着看伊娜接下来的动作。
    一个在多曼公国没有私兵和奴隶的女人，要怎么经营面积如此广袤的农场？里德子爵已经能想象到, 如果她准备在城里招募负责种植的农民和清理农场的工人, 将会得到怎样的一群流民，这里的人们的付出还没等到收获就被战争打乱，让他们用习惯去抢夺而不是生产。
    没有人比里德公爵更清楚, 在多曼公国没有私人卫队是多么可怕的事。这个平民很少，大多还兼职强盗和小偷。奴隶倒是很多，但是好吃懒做, 没有鞭子就不会干活。还不止这些，一旦这群奴隶意识到你的力量不足以掌控他们，就会立刻造起反来。
    安分守己的平民活不下来, 从出生持续到死亡的战争让仍然居住在多曼公国的人们变得短视而狠辣。如果这个买下的农场的女人死于流民之手, 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再把雷堡农场收回来。里德子爵打着他的如意算盘。
    总之，伊娜现在有了一个等待播种的巨大农场, 她准备在瑞兹族建造的夏屋拆掉, 极寒冰原虽然土壤足够肥沃, 但是到底在自然状态下植物的生长期太短, 凭借着法阵维持植物生长的温度实在不划算。而且现在她有了新的农场，完全可以取代面积小的多的夏屋。
    今天是瑞兹族每周一次的例会，杜西先是记录了大家这一周遇到的问题或是建议，又交代完了对其他人的安排，累得口干舌燥。瑞兹族人现在大体被分成了三个组，负责开店的商业组，在兔舍工作的养殖组，以及包括老昆特在内的种植组。
    夏屋虽然没了，但兔舍的面积在持续扩大，为各个分店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新鲜兔肉。
    现在所有种植组的成员都留在这里了，杜西取出加了薄荷和梅子的花茶喝了两口，才开口道：“大家也知道我们拥有了一个新的农场，所以伊娜小姐要求大家学习新的课程，以便用最少的人力完成最多的工作。”
    莫瑞提问道：“那我们要学习什么课程呢？”关于怎么种植各种蔬菜和粮食大家已经在近一年的生活里熟练掌握，完全不明白还需要学习什么。
    杜西清了清嗓子：“课程有很多，大家可以根据感兴趣的学习2-3门，下面是课程名单：农机的使用与维修、拖拉机驾驶、联合收割机操作规范、灌溉系统日常维护与使用……”
    在场的瑞兹族人面面相觑。莫瑞打破了这种安静：“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和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
    关于伊娜的神秘过去，埃尔维斯从没问过，也并不在意。只是相处下来，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
    她熟悉几百年前的大陆，却对近些年的事情知之甚少。手里还有着大量已经绝迹的魔药炼制的药剂。伊娜是三百多年前大陆上出现的那些活跃的职业者之一，并不是什么难猜的秘密。
    因为伊娜似乎对旧神遗迹十分感兴趣，埃尔维斯在查阅当时的档案记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某个仓库里似乎还封存了一些奇怪的魔导机械，那些机械年代更加久远，似乎正是和伊娜同时出现的那批人研制出来的。图勒帝国倒塌时，起义军攻下帝都，收缴了这些魔导机械，但因为不懂得如何使用封存了起来，让这些机械一直到今天还未见过天日。
    伊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奇怪埃尔维斯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问道：“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还能用吗？”
    “这些机械用的是最好的炼金材料，因为这批机械一看就不具备攻击性，也看不出具体用途，当时还差点被拆成零件熔了。”埃尔维斯解释道，“如果真的损坏了，再拆了也不迟。”
    伊娜对玩家搞出来的什么新式魔导机械没什么印象。她虽然选了炼金术士的副职业，但是一门心思都在升级变强上，也没仔细研究过魔导机械，连玩家论坛都很少上，玩家们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当伊娜看见仓库里陈列着的一排排形态各异的机械时，忍不住走近了查看。“你们没有研究过这些机械是做什么的？”
    埃尔维斯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前帝国留下来的财富多的是，他也不能一个个检查过去。“我记得当时精通魔导机械的学者研究过，认为这些机械虽然有锋利的齿，但是安装的位置过低，可能是用来对抗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