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茉放心的挂了电话。
    周寂追问个不停，“什么什么！是不是芋芋来了！”
    段野嗯了一声，“说过来给我们送饭。”
    周寂脸上浮现着满满当当的感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然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又一次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只想告诉所有人，很幼稚的跑去隔壁房跟几个中年师傅炫耀，“刘哥张哥，我女朋友来了，过来给我送饭，今天我跟老段那份饭就给你们了！”
    中年师傅操着一口方言乐呵呵地说，“那谢谢你们了。”
    这边房里的段野低着头，一脸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跟神情都很复杂。
    似感动，更似内疚。
    ……
    汉堡店里，宁知芋一直处于一种很难受的沉默中。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都会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跟她在一起，周寂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他就该意气风发，就该拥有一切。
    江雨茉见她打不起精神来，可等下段野跟周寂又会过来，她心里也着急，便伸出手去牵住她，见宁知芋看过来，她眨了眨眼，“跟你讲一个笑话，我是听我妈说的，我爸以前追我妈时可拼了，跟别人借自行车去接她看电影，结果没注意到有石头，连车带人都摔了一跤，那会儿都是石子路，我妈就在一边，我爸赶紧就站了起来，问他有没有事，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说没事没事，等我爸妈谈恋爱后，我小叔把这事说给我妈听，说我爸那天回去在家里嚎了一个晚上，膝盖都差点摔烂了。你说我爸是不是有钢铁一样的意志，都摔成那样，竟然若无其事陪着我妈去看了电影，还去堤上散步！”
    宁知芋想笑，她知道江雨茉跟她说这件事是因为什么。
    每个男孩子都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无所不能，就算摔了也会立马起身，潇洒地拍一拍裤腿。
    “笑一个嘛！”江雨茉说，“来，看我，茄子~”
    宁知芋一扫之前的难受，看着江雨茉，说道：“茄子。”
    第104章
    楼盘这边，周寂跟能炫耀的人都嘚瑟了一遍后，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在这里忙了一上去，衣服上难免会沾上灰尘，这也就算了。他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出汗，会不会到时候一身的汗臭味熏得女朋友更加嫌弃他，思及此，他凑到段野身边，问道：“老段，来，你闻闻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汗味？”
    段野瞥了他一眼，“滚。”
    这是在所难免的。
    毛坯房里都是灰尘，开了风扇也无济于事，周寂跟段野倒还好，不像那些师傅要搬运别的杂物，但他们是安装窗户，也是要费不少力气，赶上天气很热的时候，一两个小时左右短袖都得汗湿。
    周寂不是一个对其他人其他事很细心的人，于是也没有注意到段野异常的沉默。
    他跟在段野旁边坐那种简易电梯下了楼。
    周寂还在担心身上的味道，段野去了一旁的工地办公室，跟里面的办事人员借了块肥皂，来到了水龙头这边，将胳膊打湿，又打了几圈肥皂搓洗起来，冲完后，身上还有一股子舒肤佳的味道，至少不难闻了，还显得很清爽。
    看完这波操作的周寂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赶忙抢过段野手中的肥皂，又洗了一把脸，两人清爽的走出楼盘工地，这一块都还在建设中，四处可见的灰尘泥土。周寂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庆幸地说，“幸好她们不认识路，真要过来了，哎，还真是……”
    说不上会是什么滋味。
    也不是丢人，毕竟他们是靠自己在赚钱，可确实也不太愿意这灰头土脸的一面被女朋友见到。
    怪不好意思的。
    段野只专注注意着前面的路况，闻言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腿长，又刻意加快了步伐，很快地就来到了那家麦肯基汉堡店，他们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店里都是落地窗围成，窗户上还贴着去年圣诞节的圣诞树贴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两个女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她们在里面吹着冷气干爽惬意，他们刚从楼盘过来，仿佛是两个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竟然意外地安心。
    “进去吧。”段野低声道。
    周寂也没有一开始的活跃，却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去咯，我要吃我的爱心便当了。”
    两人推门进去，江雨茉跟宁知芋也都看了过来。
    江雨茉赶紧起身走上去亲密的挽着段野的胳膊，“可怜的孩子，饿了吧？”
    段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好，你吃了吗？”
    “吃啦！”江雨茉拉着他坐下，“我吃得特别饱，真的，知芋做的糖醋小排骨太美味了。”
    周寂也坐了下来，四个人正好一张桌子。
    江雨茉还很贴心的给段野点了一杯加冰的可乐，“是不是很热？喝一口，我觉得这里的可乐跟肯德基麦当劳的也差不多了。”
    “嗯。”段野接了过来，正准备喝的时候想起什么，问她，“你要不要喝。”
    江雨茉不是很爱喝可乐，但这会儿还是扶着他的手，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可乐，“好啦，给你试毒了。你喝吧，我不喝了。”
    段野唇角扬了扬，低头喝可乐。
    两人当然是用的同一根吸管。
    他们在深夜也曾有过很多次的拥吻，所以，这样的行为也很正常。
    周寂：“……”
    他也将可乐递给宁知芋。
    宁知芋却还是不习惯在人前这般亲密，即便坐在对面的是很要好的朋友。
    她摇了摇头，“我不渴。”
    行吧……
    周寂只好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喝着可乐。江雨茉打开饭盒，兴致很高的跟他们介绍，“喏，糖醋小排骨是知芋做的，周寂你要多吃一点哦，这个青椒炒鸡蛋是我做的，对了对了，怕菜不够，我们还带了咸鸭蛋，老板娘说她的咸鸭蛋特别棒，是流油的那种。”
    “好。”
    段野接过筷子。
    两个男生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饭量很大，吃的还是女朋友亲手准备的便当，根本顾不上说话了。
    江雨茉一手托腮，段野来了就只看得到他了，看他吃饭似乎都是一种享受。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午后。
    四个人坐在店里，店里还在播放着最近流行的缠绵情歌，歌词婉转，但不管怎么样，中心思想都是一个——我会永远爱你。
    这个午后，段野第一次，模模糊糊的触碰到了“爱”这个字。
    他们两个人很忙，吃完饭后又得回去为了未来、为了生活打拼。
    顶着烈日目送她们上了公交车后，才往楼盘方向走去，周寂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何德何能啊，居然能有这样的女朋友。”
    段野一向都不太爱搭理这样的话题，这次竟然也难得地回了一句，“你的确很有福气。”
    我们都一样，都有福气，都这样的幸运。
    后面的话，段野不用说，周寂也能明白，因为他们的处境一样。
    我们要比谁都要努力，不能让她们失望。
    ……
    接下来的两天普通又平凡。
    她们有空就会去给他们送饭，等他们下班后，四个人也会手牵着手出去溜达散步，晚饭有时候就在小吃街解决了。有相聚，就会有离别，这就是异地恋。黄金周也快结束了，江雨茉跟宁知芋也买好了回燕京的车票，临别前的那个晚上，段野没再睡地铺，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一直抱着她。
    第二天上午，她们就要乘坐列车返回燕京。
    周寂跟段野都放下了手中的事过来送她们，一路上，两对情侣都陷入了沉默中，好像车票上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他们的快乐也一点一点被人抽走。如果不是实在没空，段野肯定是要送江雨茉回去再折返的。
    江雨茉跟段野到了另一边安静的角落呆着。
    段野将江雨茉圈在他的身躯跟墙壁之间，两人低低地说着话。
    “流量不够用就跟我说。”段野叮嘱她，“或者你直接去改套餐？”
    江雨茉：“好。”
    段野真的很贴心，开学后他时不时就给她充话费，现在是异地了，话费相对而言是比较大的一笔支出，但偏偏，这一笔是怎么也不能省的。
    她也挺没良心的，省外的通话时间一大半都是留给了段野，剩下的是给她爸妈。
    江雨茉把玩着段野的手。
    他的手很大，这样两只手贴着就显得她的手很小了。
    “我听周寂说你们每个月都花得很少。”江雨茉不赞同的看向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仗着年轻就乱来，要吃好一点，反正下次我要检查的，你一个月生活费得提高一点，一千怎么样？”
    段野将他的账本给她看了。
    他的确花得很少，除了一日三餐以外，几乎什么钱都不用。
    段野听了这个数字，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多了。花不完。”
    江雨茉被他逗笑，靠在他的肩膀上，“这话可别被我妈听到，不然我又要被骂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节约了，可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只是刚刚够用，不过就算不够用也不会跟爸妈要。
    “你应该多花点。”
    “你也是啊，一千怎么会花不完呢？又不是一万，十万。”
    段野耐心地给她算着，“早上一般就吃包子或者面条，不会超过五块。一个月按三十天，就算一百五。”
    江雨茉点头。
    “一个月二十天，午餐有人送，这个不花钱，剩下的十天就按十块算，也就是一百。”
    “晚饭我跟周寂一块儿吃，随便买点什么，就按七块算，这已经很多了，一个月两百一。”
    段野很少会说这些话，这些生活方面的琐碎细节从他口中说出来，违和又好笑，江雨茉就一直忍着。
    “全部加起来也就是五百不到。”段野总结，“确实花不完。”
    “所以这是交给你的任务。”离别在即，江雨茉也不再那样矜持，踮着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真的在生活费上花了一千块，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有奖励。”
    段野下意识地身体紧绷，大概是那个“奖励”，大概是她的关心，他嗯了一声，答应了。
    马上就要检票了，也不能再耽误时间，江雨茉跟宁知芋过去排队候车。
    目送着她们两个人过了检票站进去后，周寂也憋不住了，下颚紧绷，跟段野说了一声，进了洗手间调整情绪。
    段野还是在原地站着，整个人都很沉默，江雨茉走了，好像也带走了属于十八九岁这个年纪的快乐，他重新变成了那个在外人眼中很成熟的年轻人。
    江雨茉跟宁知芋上了车，坐上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