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姓程,是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将来要继承姑姑的衣钵,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南明城。
程渔的祖祖辈辈都是如此,他的爷爷程家老将军也是如此,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南明城。
程老将军的命运坎坷、性格刚烈,早年丧妻,中年丧子,仅剩的女儿还远嫁上京,身边只剩下父母双亡的程渔兄妹。
他不会教育孩子,大概是因为儿女都不在身边,对年幼的程渔兄妹,过于溺爱。
就连程渔的表哥也会说:“老头子太宠你了,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很多年后,也有一个人站在西庚的边界,对他说:“你家人太宠你了,把你惯的无法无天。”
可这个人,程渔记不起他的脸。
只记得那晚星罗棋布,浩瀚无垠,荒凉的西庚刮起了大风,吹翻了白色的灵幡。
一身罪人服的程渔就跪在坟堆里,徒手挖着土,埋着老将军的尸体,守着西庚里的亡灵。
这不是什么好梦,至少对于程渔来说,梦可不是好东西。
所以,他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阴沉着脸,不愉地打量着屋子里多出的人——崔安澜,问他:“你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
崔安澜见程渔醒,心里很是忐忑。他预料到程渔会质问他买房的初衷,可没想到这么快。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程渔:“离学校近……”
程渔可不信这种鬼话,他轻皱眉头:“你……不会喜欢我吧?”
崔安澜闻言立刻摇头,他虽然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被戳中心思的感觉,但是依旧矢口否认,说出:“不,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因为……其他原因。”
崔安澜这么说,程渔的心情又坏了一些,他眼里的崔安澜吞吞吐吐,欲盖弥彰,似乎要坐实刚刚的猜测。
他心情很是不好,胸口的疼痛又要反复,可转念一想,觉得崔安澜若是真如俗人一般贪念他的皮相,那么他的计划也更好推行。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个尴尬地找借口,一个坏心思的忍着心痛,直到门外传来敲击声。
“崔安澜,崔安澜,程渔睡着了没?你先出来下,我有件事告诉你!”
崔安澜一听是于冬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能从尴尬中脱困而出,赶紧拉开门,迎上于冬汶兴奋的脸,说着:“你怎么这么兴奋?”
于冬汶往屋子里一瞧,看见程渔已醒,便放开声音说着:“崔安澜,我本来还想说你花五千万买这房子绝对买亏了,没想到真让你捡到宝了。”
崔安澜不解,还不等他细问,于冬汶就说出:“勿忘刚刚跟我说,这屋子下面别有洞天。”
他身边的勿忘感觉程渔已醒,便说着:“阿渔,你醒了,那就一起吧!反正也到巡视的时候了,我们正好借这次机会,告诉底下的东西,别伤了他们。”
这话说得实在吓人,就是崔安澜也不禁问出:“下面有什么东西?”
勿忘仰起头,本想解释,可程渔突然冒出一句:“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本来程渔觉得没必要带崔安澜他们下楼,可他现在心情不太愉快,自然想愚弄崔安澜他们,让自己心情愉悦一番。
他站起身,取了一件新衣服,故意问崔安澜他们:“你们要是怕,现在也可以拒绝。”
于冬汶立刻想点头,可程渔那鄙视的语气太让他气愤。
他拉着崔安澜,回怼程渔:“怕?,我们……我们胆子很大的,你忘记我们可是经历过噩梦的人。而且刚刚勿忘都跟我说了,下面有不少大昭时期的古董!”
他实在像个赌气的孩子,拼命地拽着一旁的崔安澜,表明着决心。
程渔见他们都上钩,心情好的连胸口都不疼了。
他换好衣服,主动领着崔安澜他们到一楼屋子的电梯门前。四个人一起站到电梯里,于冬汶和崔安澜始终都感觉诡异。
这屋内的电梯只有下,没有上,感觉像是去地下世界。
最可怕的是电梯里的按键,刚好十八个。于冬汶的胆子比较小,忍不住抱住崔安澜的胳膊问:“这下面有十八层,这么深吗?哈哈,就是这数字好像不太吉利!”
程渔冷笑了一声,像是故意要吓于冬汶:“你有时间担心数字不吉利,不如担心等会儿看到的东西。它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
他这么说,于冬汶就更加害怕,直接躲到了崔安澜的身后。
崔安澜摇摇头,说着:“于冬汶,没事的。程渔他们都在……”
可于冬汶更觉得害怕。他至今对程渔和勿忘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一种对未知、对灵异,甚至是新奇的恐惧。
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渐渐变小,从-1变成-2,直到最后电梯停在了第十八层,
崔安澜倒没有于冬汶那么害怕,反而感到新奇。
他拖着已经被吓软了腿的于冬汶,带着他向走出电梯。
两人一出电梯,就感觉不到程渔和勿忘的存在。
电梯门外是漆黑阴冷的世界,偶尔能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于冬汶很害怕,闭着眼嘴里一直嘀咕着:“别吓我,别吓我!”
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在这黑漆漆的世界里,像是被装上了扩音器。
程渔很满意听到的东西,故意笑了一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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