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
谢晏忍了忍。
谢晏忍不了了,手臂上的纱布缠了几圈后,重重地一勒。疼得裴钧嗷嗤一声。真是枉费轻手轻脚地怜惜这人,结果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糟七糟八的东西。他愤愤地将纱布打了个结:“知道疼,这回醒了吗?”
裴钧疼过这个劲儿,反应过来后,怔在原地。
竟然是真的谢晏。
谢晏看他眸光越来越亮,不似刚才那般死气沉沉,冷笑一声:“还胡说我和别人情难自已,干柴烈火吗?”
裴钧老实地摇了摇头。
“还在灵堂上,亏你想得出来,当别人都跟你似的,龌龊!”谢晏腾出一只手,撕一截干净纱布沾水擦擦他的脸,瞪了他一眼,“还要我的小衣吗!”
裴钧眼神微微一动,竟敢有点犹豫:“小衣可以不要,那葡萄总能……”
“葡什么萄!”谢晏气结。
“你这两片指甲已经留不得了,伤口里都是脏东西。我先暂时给你处理一下,否则血肉会脓坏。等明天回到大营,再让军医帮你拔了。”谢晏拿起水囊,咬开塞口,“水冲完还得给你上药。能忍疼吗?忍不了你就咬我这只手罢。”
裴钧哪里舍得咬他,侧了侧脸:“不用,你直接来罢。”
这种事越是慢腾腾的,就越是疼,谢晏利索地清理了伤处,洒上止血的药粉,用纱布轻轻一包,省得他动作间再碰着手。一套下来,裴钧竟真一声没吭,只是脸色更加虚白了几分。
伤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谢晏又将带来的白面饼子泡软了,喂他吃了一些,再喝些水。裴钧恢复了一点力气,在谢晏将烤好的干净衣服拿过来帮他换时,他凑上去用唇-瓣蹭了下谢晏的脸。
裴钧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晏摸了摸脸,沉下终于感到疲累的身体,挨着裴钧旁边坐下,报复道:“我上次写信,问你有没有在敦霍尔城召妓买妾,你不回我,我越想越不对,所以来捉奸来了。”
裴钧信誓旦旦地保证:“孤守身如玉,洁身自好!身边别说是女人,连只母马都没有,烤肉都从来不吃母兔子。帐外-遇见母蚂蚁,孤都是绕着走的。”
谢晏被他逗得抿唇笑了一下,又顿了片刻,才正经道:“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满身是血向我求救,我放心不下,就来了。”他补充道,“京城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我刚到昌州,就听说发生了地动。就直接过来了。”谢晏心有余悸,还好来了。
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噩梦?
裴钧心脏缺了一跳,想抬手摸摸谢晏,结果两只手都被他拿纱布卷起来了,只能偏脸过去用唇-瓣继续蹭他:“谢晏……孤真的好喜欢你,被困等死的时候,孤越发觉得喜欢你喜欢得发狂。”
“……”谢晏按住那只被包成个锤子还往衣襟里伸的手,都被他粗粝的纱布给搓红肿了,“说归说,别动手动脚。万一扯到伤口。”
外面大雨的腥潮,加上里面泥土混着血的味道,并不好闻,裴钧也不觉得,还一直看着他笑。
篝火烤得周围一小片暖烘烘的,谢晏实在是没精力和他周旋了,抱着手臂发困,突然想起问道:“蒋家小公子怎么在这?都发生了什么?”
裴钧向里看了一眼:“这小子偷上战场。不过也多亏他,落石的时候他猛地把孤撞出去了,自己的腿被砸了一下。慌乱之间,孤背着他四处躲避。后来,可能是泥石流……记不太清了,总之醒来就在这附近了。”
他停顿了一下,无奈道:“我把这小子拖进来后,就发生了余震,洞口就堵死了。”他语气委屈,“还落了不少碎石,砸在孤头上……”
谢晏闻言忙抱着他脑袋,拨开头发仔细检查了下,果然发现了几个小伤口和红肿,心疼问:“还疼吗?”
“嗯,外面疼。”裴钧凑过去,让他帮自己吹一吹,“里面也疼。”
谢晏柔柔地吹了几下,忽然才觉得不对。这人肋骨断了指甲翻了两只直接撒药粉都没吭一声,头上这几个包却哼哼唧唧的。他眼神抬了下,道:“嗯,幸亏是发现的早,不然都要愈合了。”
裴钧似笑非笑。
谢晏不理他了,靠在石壁旁闭上眼睛:“歇会罢,我弄不动你们两个,我身上只有一支响箭,只能等雨停了再去放。”
而且他太困了,自出京就没怎么歇过。
“嗯。”石壁咯人,天气又湿冷,裴钧想将他拨到自己肩膀上,声音放轻,“你睡。雨停了孤叫你。”
谢晏不高兴地将他按回去,毯子往上扯好,又试了试他的温度:“不许动,身上伤口不想好了?”
“不动。”裴钧郑重承诺,老老实实呆好。
但是谢晏知不知道呢,不动并不会让伤口变好。
可如果谢晏肯让他抱着,那会好得快点,或者再能以葡萄入药……他可能好的更快。
但裴钧自然是不敢说的。
没多会,谢晏就没声儿了。
裴钧试探了几次,见他是真困了,怎么戳弄都没有醒过来,于是行为开始嚣张,用牙咬开了右手的纱布,偷偷把谢晏搂了进来,用身上的毯子罩住他的肩。
男人的嘴,向来是骗人的鬼。
谢晏应该早就明白此事。
夜里本来就冷了,西境疏旷,此处又在山岭之间,比虞京还更冷一些。谢晏为了搜山行动方便,没有披氅衣,又淋了雨,一静下来身上的热气就往外散。谢晏睡熟了感到冷,迷迷糊糊的,就往身边发着烧的热盈盈的裴钧怀里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