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还想着有机会逃跑,便试着用了一点点在已经磨破了的脚上。
但不得不说,效果还不错。
涂上后没多会,磨出的小水泡看着还在,但感觉不到疼了,麻麻凉凉的。
他正要一股脑地全用上,车外吐伏卢屾似乎预料到他的行为,敲了敲车壁道:“药里有赤火虫粉,虽然止疼,但有毒,用的多了,你的脚以后就再不会有知觉。”
吐伏卢屾探头过来,嗤的一笑:“春红,你是真傻吗,绑你的人给你的东西,你也敢用。”
“……”谢晏愣了一会,气得将药膏往他脸上扔去。
吐伏卢屾躲开了:“路还很远,既然没死,就继续走吧!”说着反手将车门一关,扣上了木闩,只留下了几个眼睛那么大的小孔透气,就翻身坐到了前方驾车前行。
小马车很玲珑,两个人可以坐下,一个人能勉强靠躺在里面睡觉,山路狭窄,它也能畅通无阻。
吐伏卢屾似乎很熟悉这片山,谢晏不多时就听到有落雨的声音,细细的雨丝砸在车壁上,淅淅沥沥的,但他才吃了那粒药,虽仍然头昏,但并没有烧得难受,还能从里面踹门。
木门紧挨着驾车的土参的背,他每踹一下,就等于踹了一脚土参。
正踹着,密林霍然散去,马车从一片山坡冲下,雨声换做水声,车外竟是一条挨着山道的河流。
夏热的风卷着河水湿气向上,这才在山坡上引来一片雨。
马车一直沿着河流前进,谢晏听着河水卷浪拍石的声音,许是太累了,他踹着踹着迷迷糊糊睡去,直到被大亮的天光和香喷喷烤肉的味道催醒。
他迷瞪着爬起来朝外看了看,瞧见吐伏卢屾正就着一小簇火苗在烤山鸡。
昨夜走了大半夜山路,宫宴那点精致的菜肴早就消化完了,此时谢晏也有些饿了。
但他看那坏蛋背对着自己在烤肉,许是逃跑的好机会。谢晏蹑手蹑脚地往车下钻,可还没走出多远,便觉脚踝一沉,他低头一看,见脚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细细的锁链,如项链那般精致,很长,长到他围着一棵巨木跑了两圈都还不止。
但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很柔韧结实,无论谢晏怎么扯都扯不断。
吐伏卢屾似乎听到他的动静,侧目看向他藏身的一小片灌木,精密的锁链拖在草里折出细小的闪光,他无语了片刻,起身顺着锁链走了过去。
谢晏正抱头躲在里面,突然一抬头,看到吐伏卢屾正阴沉沉地盯着自己。
“谢春红!”许是赶了一-夜马车不歇,他脸色也很苍白,眸下发乌,像是得了某种重病,阴鸷的目光盯得谢晏后背发毛。
他烤了两只小山鸡,但因为谢晏出逃的行为,而生生将其中一只远远丢掉,还当着谢晏的面吃掉了仅剩的那只。
外焦里嫩,油皮酥脆,吃得吐伏卢屾病态的唇角都浮起了鲜艳的红晕。
谢晏盯着他咽了咽口水,屡次想伸手去抢。
吐伏卢屾吃完了小山鸡,连个鸡脖子都没留给他,就又把他塞进车里赶路。
每当吐伏卢屾要停车离开下去探路,都会把车门锁上。一天下来,只偶尔一两次将谢晏拽出来放放风,或者去树丛后解决一下身体需要。
等到下一顿饭点儿的时候,谢晏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忽听他下车离开了一小会,忙坐起来从气孔往外看,就见他再回来时手上便又多了两只肥硕的鸡。
他又生了火,除了毛,把鸡架起来烤,一切与上次一模一样。
车门一打开,谢晏立刻溜下来了,拖着链子往下跑,当吐伏卢屾以为他又要逃时,却见他扯着脚上小链绕了一周,跑到火苗旁坐下了,乖乖地看着还没烤熟的鸡。
吐伏卢屾道:“不跑了?”
谢晏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吐伏卢屾又道:“还敢在车里踹我吗?”
谢晏心下挣扎了更久,又摇摇头。
看他老实了,吐伏卢屾这才回来,坐到火堆另一边,继续烤起鸡来。他还随身带着些香料盐粉,往鸡上一撒,香得谢晏直耸鼻子,他看着鸡皮由白变焦黄,视线焦灼,屡次张口想要说话,又怕吐伏卢屾再拿布条勒他的嘴。
吐伏卢屾转了一下叉在木枝上的烤鸡,允他出声:“想说什么就说……是知道错了,想求饶了?”
谢晏立刻张嘴,急匆匆地道:“你会不会烤鸡啊,比殿下差得远了,都焦了,我喜欢吃嫩的!”
吐伏卢屾:“……”
吐伏卢屾不是第一次绑人了,但却是第一次被胆大包天的肉票嫌弃伙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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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弃地吃了鸡,谢晏听见他也低咳了两声,还自己掏出了药来吃,不由看了会,好奇道:“你为什么要绑我?我和你……有仇吗?”
谢晏认为,只有故事里两个有仇的人,才会互相做坏事。
吐伏卢屾含着药丸,笑了一下:“没有。”
谢晏想了想:“那你和殿下有仇?”
吐伏卢屾道:“也不算有。”
这谢晏就不明白了。
吐伏卢屾看了他一眼,想及在宫中将他敲晕,换他衣物时,他身上的锦衣华服和那些旁人一辈子都难能一见的珠宝,冷笑道:“你们这种一生下来什么都有的人,自然不能体会我们这种人。我想要什么,从来都只能靠争、靠抢,靠算计……绑你不过是把你当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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