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坐在桌子上看着朕,一如过往所有的日子,一如未来所有的日子,他会一直看着朕。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图。传闻那是当年景太O祖所用征伐天下的布局图,非常古旧了,不知在过去的岁月里被翻新了多少次。将军说那幅图里满是杀意与战气,虽然那时在朕看来只有一地荒凉与破败。
可如今……
“太O祖当年也不过是未能封王,不受重视的庶子。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介质子,翻身成为帝王,然后一雪前耻的在短短二十年内一统九国呢?”问阿骨,阿骨没有答案,问将军,将军也没有答案。
除却大赦天下的指令,将军留下的还有一份简短的名单。
不,与其说是名单,倒不如说是任书,写着提拔什么人到什么位置。将军倒是将朕的心摸了一个透彻,若大赦天下那么势必要引进新人,若不重开科举那么就需要用他所提点的这些人,作为重新完善朝堂的顶梁柱。
这些人无论是不是将军的亲信,是不是有才能贤干,都不再重要了。
看着被塞到了边角里的那锦布,心口却是将军抱着朕的温度。
‘陛下,’他的胸口那么温暖,像是冬日的暖炉令人眷恋,‘您一直,都在不安么?’
他的声音很低,不同于公公的尖锐,不同于太傅的缓慢,说话的字里行间干脆利落,行文断字简洁明了:“那些想要害您的人,那些欲图对您不轨之人,告诉臣,臣愿意为陛下斩除他们。”
这样的话公公也说过,他说过很多遍,可是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朕说过,’将军的身体好暖和啊,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令人安心,‘将军只需要身披黄袍,一切都解决了啊。’
将军没有应承朕的话,他抬手按住了朕的头,将朕的脸完全的埋入了他的怀抱:‘陛下或许不记得了,臣多年前曾经与陛下有一面之缘。那时臣只是一个无官职在身的布衣,而陛下当年尚且贵为太子。’
不记得了,那样卑微又不起眼的人,朕尚是太子时一日不知要见多少。
阿骨在朕的面前晃了晃手,恍回了逐渐飘远的思绪。转头去看阿骨的时候,他已经将那锦布放在了更隐蔽的位置:“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要后悔了。”他叹气,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然就不像你了。”
什么才像朕呢?
“叫太傅进宫吧,”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你很喜欢他不是么?”
阿骨沉默了一秒,随着朕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曾经很喜欢,可当他同那些人一起,弹劾你我的时候,便已经不喜欢了。”这便是阿骨啊,朕的阿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看着阿骨,他比窗外绽放的花儿更艳上几分:“谢谢。”
“没什么,”他勾唇轻笑,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上,“你是我全部存在的意义啊。”
————————————这是注释————————————
*公公所谓的放在身边试探一二,也有将将军远离带离战场,剥夺权威的意思在里面。
*阿骨说的后果,便是失去了将军这个依靠,小皇帝便不能洒脱的根现在一样呢。毕竟现在将军才是那个站在小皇帝背后,掌控兵权的人。小皇帝能够过得如此洒脱肆意,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功于将军的权威。
*公公有点儿方,所以在打感情牌试图让小皇帝想起他的好,结果弄巧成拙了。毕竟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尊卑还是很明显的,而且小皇帝对太监其实有很大的抵触与厌恶在里面的。
*小皇帝其实动摇了的,他意识到了将军是为了他好,而不是想要害他。只是他的底线便是罪己诏和大赦天下,他不会对这个天下人好的,那不是他要做的事情。
*太傅在小皇帝复位登基之后,已经等同于鳌拜那样野心勃勃的人物,他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其实一直都在试图养歪小皇帝,阿骨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哪怕过去的太傅对两个人来说再怎么不同,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敌人。
第15章 酒池肉林 ...
太傅的人手填补了朝堂上所有的空缺,看着重新密集起来的朝堂,朕却并不怎么开心。总觉得底下密密麻麻的真的很不舒服,将军不在武将又大量空缺,朝堂之上又恢复了往日子曰之兮的文绉绉。
这真的很烦啊……
伴随着这样的气氛,朕迎来了生辰。
阿骨曾经教过朕一个词,便是万国来贺。其意为天下太平国力强盛,其周边小国纷纷协礼来贺,只求与大国和平共处,不要有那么一日心血来潮为了扩大版图,征战四方将他们吞并为省市,就像现在将军对外做的那般。
前半部分阿骨说的还挺文艺,到了后面就变成了不屑。
将军说周围很多国都将景朝作为心腹大患,只是他们不如景强盛,不如景兵力雄厚,更不如景有底蕴。可如果放纵,终有一日蚂蚁会压倒大象。什么是大象朕不知道,可是朕知道什么是蚂蚁,微小又不起眼。
那是一根手指头,便能够碾死的生物。
虽没有万国来贺的辉煌,可也有几十个小国家的敬拜。带着数不清的礼物,还有各色漂亮的舞者,在殿堂上起舞翩翩,彰显着他们曼妙的身姿。
阿骨的身份好像不够参与这种盛大的朝会,又或者阿骨本身也不想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拒绝了朕,借着不适的名义提早离开时,朕看见了公公依依不舍的表情:“公公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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