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凌傲月提起过走火入魔的症状,也是听不见旁人言语,一时情急便破门而入。
看着师尊满头大汗的痛苦神情,陈洗慌了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
印象里师尊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
何曾有过这般像是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模样?
不知是否出于感同身受,陈洗的心抽痛地愈发厉害,拜师大会上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脚步也不听使唤,只能撑着桌子勉强维持站立。
听见徒弟的声音时,欲念瞬间席卷而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了林净染好不容易构筑起的防守。
他不敢睁开眼,感受到陈洗在不远处的木桌停下,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那边却毫无动静,林净染心下疑虑,忽然,陈洗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每一步带起的闷响犹如砸在了他的心上,理智几乎崩溃,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喊道:“快走!”
脚步在他身前停下,能感受到他们离得极近,林净染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陈洗搂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在颈间游离,只听陈洗喃喃道:“师尊……我好难受……”
声音楚楚可怜,犹如一只困顿小兽在呜咽,偏偏又带着极大的诱惑。
轰!
残存的理智轰然倒塌,林净染睁开眼,徒弟雪白细长的脖颈近在眼前,像后山上一年归一次的仙鹤,同时又仿佛脆弱地一碰就碎。
血!
他想要血!
林净染抑制不住地俯下身,一口咬了上去,温热的鲜血入喉,心也不疼了。
青玉仙尊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控。
陈洗又做了那个关于莲池的梦,那唯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依然没开花,似乎不敢绽放自己的美丽,而他,仍然在水下。
又是梦中跳出水面之际,他醒了,脑袋昏沉得厉害,下意识抬手去捂,脖子上却传来一阵疼痛。
“嘶——”陈洗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不见伤口,但能感受到那处冰冰凉凉的,像是已敷上了药。
窗外天色已渐亮。
意识全部回笼,陈洗猛然发现不对劲,他、他不在自己的房间,而在师尊的床上!?
他环顾四周,看见师尊正在榻上打坐,但未像以往那般闭目调息,而是正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犹如死物。
陈洗被盯得发怵,试探地唤了声:“师尊?”
不会真走火入魔了吧!
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很模糊,他只记得破门而入,然后一阵头晕,后面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脖子上的伤口从何而来?难道是……师尊?
陈洗心里一阵慌乱,又问了一遍:“师尊,你没事吧?”
林净染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敛下眼眸,片刻后又看向陈洗,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什么事啊?”
“我自小有心疾,你的血能缓解,”林净染将视线移到陈洗的脖颈处,“这,是我……抱歉……”
“啊?”
还真是师尊咬的!
陈洗摸了摸脖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也是因此青玉仙尊才会收他为徒吧,突然明白了收徒缘由,陈洗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丝惆怅,忍不住钻牛角尖去想:原先的纸鹤和后来的传音玉,几次三番帮我出头,平日里的关切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陈洗垂下眼,轻声道:“其实师尊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一个人强撑着,师尊帮我许多,我帮师尊也是应当的。”
感受到徒弟状态不对,林净染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收你为徒绝不是将你当做解药,一开始我是想探寻个中缘由,但后来的行为举动皆出自本心。我独来独往惯了,第一回 成师尊,确实有不妥之处。若你觉得此事让你心生隔阂,想换师尊……我会帮你。”
“不换。”陈洗脱口而出,这是他头一回听师尊说如此推心置腹的话,往常大部分都是他在说,师尊应和。
原本一个月相处下来,他觉得青玉仙尊确实配得上修仙界第一人的名头,清冷自持,一心向道,简直不是个人,而是个已然超脱世俗之外、无情无欲的仙。
但今日,他终于看见青玉仙尊“人”的一面。
看着仙尊略带紧张的面容,陈洗感慨地笑了笑:“师尊,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师尊。”
林净染一愣,随即嘴角泛起隐隐的笑意:“谢谢……”
“可是,到底为何会这样?我的血为什么能缓解师尊的心疾?”陈洗不解。
林净染摇摇头:“我也还不知为何,这一个月本想探寻,但不得其法。如今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之后我带你去见掌门。”
“好。”陈洗伸了个懒腰,躺下身将被子一卷,还真睡起了回笼觉。
掌门居所。
“奇怪,”凌立摸着花白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方才也求证过了,你们既无血缘关系,更不曾被人下蛊也未结契,到底是何种缘由会让陈洗的血能缓解你的心疾?”
陈洗看着须发皆白的掌门,忽然想起他和师尊算同辈,心中不由得想:若师尊与我有血缘关系,岂不是成了我的爷爷?这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