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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万安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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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生辰
    外头弄得热闹, 明月早早就叫人给吵醒了,床上舒坦,明月本还想着翻身再睡一会的, 可外头的明娇带着妹妹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笑声嘎嘎嘎的,吵得人恨不得把耳朵丢出去才好。
    明月的耳朵丢不出去, 只得起身, 昏昏沉沉地坐起来了。
    外间的人瞧了动静,便打起床帐,明月人都还没睡醒,就笑眯眯地一人一句吉祥话。
    明月人还迷迷糊糊呢, 叫人把脑袋都哄晕了,抱着腿就忍不住笑,怪不好意思的,连忙叫翡翠满院子发赏钱,这才堵了嘴。
    明月少起这么早了,现下便有些发懵,外头明晃晃的日头, 瞧着人心情莫名就好, 不由问道:“三爷呢?”
    一圈喜钱发下去,见明月还没醒神,屋里人都笑了,翡翠把窗子开了一扇,屋里便亮堂堂的, 紫竹拧了个热帕子给明月擦脸, 边笑道:“去衙门了, 讲是您晓得的。”
    明月擦了擦脸, 脸颊埋在湿帕子里,闷了好一会,这才清醒一些,仰头笑道:“是同我讲了,哎呀……我人都睡糊涂了。”
    紫竹忍不住笑,接了她的热帕子,道:“这可不能糊涂,三爷是给姑娘置办生辰礼了,忘记了岂不是太亏了。”
    谢琅玉可没讲过这个,明月就忍不住看着紫竹,这下是真的完全清醒了,嘴角就弯起来,边穿鞋,边眼神亮晶晶地道:“真的吗?”
    紫竹把另一边床帐也打起来,笑道:“那是自然,夫人今个过生辰,咱们全都是夫人的人了,自然要给夫人通风报信……”
    明月呆坐了一会,心里好期待,心想,还不如不告诉她呢,这下真是恨不得谢琅玉立马就回来了。
    下人们把屋里屋外的帘子全打起来,昨个已经洒扫过了,今个又再来一遍,屋里的摆件都换新,下人们穿得都是新衣裳,比过年也差不了什么了。
    今个是个好天气,明月洗漱过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便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谢琅玉今日衙门里还有事情,天还没亮就走了,一会再回来吃席。
    外头的几个妹妹在踢毽子,日头打窗子外边照进来,明月就发愁今个穿什么。
    今个过生辰,总是特殊一些的,紫竹叫人把先前新制的衣裳拿出来,笑道:“穿个红色,喜庆颜色。”
    明月试了好几套,翡翠围着她解衣裳,穿衣裳,两人都折腾的满头大汗,一大早便将屋里堆了冰车。
    明月最后穿了件绯红的小袄,下身石榴裙,头发都挽起来,玉石头面坠了一脑袋,这颜色她少穿,再涂上胭脂,明艳照人,皮肤白,便跟个玉人一样,气质拒人,偏偏笑容又可亲,叫人忍不住一望再望。
    明月在屋里吃早膳,隐约听见外头已经热闹了,几个妹妹在外边的海棠树下推推搡搡嘀嘀咕咕,闹得满头大汗。
    待明月吃了早膳,谢府外就开始布施善粥,时辰虽还早,但亲近一些的人家俱都上门来了。
    明月今个是个大闲人,她是寿星,什么麻烦事都丢不到她身上来,带着妹妹们在大谢氏的院子里见了亲戚,大谢氏今日待她十分可亲,一直握着她的手讲话,一屋子人聚着玩笑一会,明月收了许多礼,对着的人人都是笑脸。
    明月还收到了顾治成的礼,她也没看是什么物件,叫人先收下去了,等橘如到了,她便领着橘如去偏房讲闲话。
    府上来了许多小娘子,明娇已是乐不思蜀,早把明月忘记了,明月万幸能偷了闲,这个吵人的不来闹她了。
    待明月一走,屋里的人便起了牌桌,热闹地搓起牌来。
    外边的戏台子早已搭好,现下便开始唱了,那旦角拖得长长的唱腔传到院子里来,叫好几个爱听戏的妇人跟着去了。
    这阵仗着实大,温家也来了个妇人,忍不住就同边上的友人道:“他家这个媳妇,是把谢家一家的热灶都烧起来了啊。”
    谢家这几年低调,唯高调了两回,一回是娶新妇,一回便是给新妇过生了。一个散生日,过得跟八十大寿一样,这才什么时辰,外头的善粥都布起来了。
    席间免不了眼热的,独这温夫人的话叫魏夫人听见了。
    魏夫人今个穿了件桃红的小袄,端的是艳丽非凡,摸着牌笑道:“您这是同人不同命,你家里想烧都没灶呢。”
    温夫人一噎,到底不敢招惹魏夫人这样嘴上没门的,憋着不讲话了。
    明月二人在偏房里坐了,屋里的丫鬟上了蜂蜜水,把冰车推近一些,又端了瓜果茶点来,笑着讲吉祥话。
    明月早间听着还觉着怪不好意思的,但一路听到现下,听了都不面红了,只快快摆手,叫翡翠给赏钱了。
    待那小丫鬟欢天喜地地走了,明月这才露出几分害羞的模样,靠在椅子上同橘如笑了半天。
    橘如叹道:“过得真热闹,我就喜欢凑热闹。”
    橘如现下月份越来越大,约莫在下月底便要生产了,明月歪着脑袋瞧她的肚子,道:“本不叫你来,你偏要来,我瞧着都提心吊胆的,热闹什么时候凑不得。”
    橘如笑着摸着肚子,一手撑着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味道,笑道:“越是靠近日子,越是不能躺着,我是不喜欢整日关在屋子里的,关的心情都郁闷……等你月份大了,可不好偷懒,里边讲究多着呢,你多走走,孩子的胎位……”
    橘如现下脑子里有一本育儿经,恨不得一股脑都倒给明月,明月听得也专注,倒是学了许多讲究。
    两人讲了半日有的没的,外间越来越热闹,听着好几个夫人都到了。
    橘如一拍手,想起个事情来,边叫边上的丫鬟把带来的小匣子送来,边笑道:“我前个去了一趟妙感山,在那求了个签,讲得可灵验了,你改日也去瞧瞧……这是打佛祖跟前供过的,便算是你的生辰礼了。”
    小匣子里装了个玉观音,不过巴掌大小,瞧着很是温润,带着股香火的味道。
    橘如很是迷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物件,这玉观音的品相好,定是她认真挑过的,明月拿着翻来覆去的看,连忙道了谢。
    橘如就拿扇子打她的手,边好笑道:“是叫你供着的,我还没走呢,你就冒犯起来了……”
    明月也觉着好笑,她是领情的,小心翼翼地放着了,叫人妥善收好,边道:“我改日也去拜拜,妙感山,听着还挺耳熟的……”边讲着,边又叫人把先前就备好的物件拿出来,都是好料子做的小娃娃的衣裳,已经洗晒过了,明月分了许多给橘如,还有前几日出去买的胭脂,堆了个小匣子。
    两人凑在一齐挨个试胭脂,手背都涂满了,讲闲话讲了半个时辰了,到底是在旁人家中做客,橘如很怕失礼了,喝着水道:“你就这么在这陪着我,不出去招待客人?”
    明月摇着扇子,看了外间一眼,忍不住笑,小声同橘如道:“我婆母不晓得是怎么了,今个对着我嘘寒问暖,比以往亲近许多,生怕我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恨不得路都替我走了……我现下在屋里多待一会,她替我招待客人,心里想来要舒服许多的。”
    明月是最会看人脸色的,大谢氏现下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小心许多,明月想起先前大谢氏留谢琅玉讲话的事情,就猜到谢琅玉肯定是同大谢氏讲过什么了,叫大谢氏看自己仿佛看个可怜稚子一般,时不时还很愧疚的模样。明月是无意叫大谢氏内疚有负担的,现下在屋里不出去,大谢氏自觉替她担待许多,心里也不会总是觉着亏欠她一般了。
    橘如这才放心,想了想,又问起了谢望舒来,“先前那事闹得这样大,你家舒姐儿现下是不是还没定亲事?”
    谢望舒自打谢欢出事以后,先是郁郁寡欢了数日,现下像是看开了什么,更加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在自个院子里穿个短打,大早上的跑起来射箭,天都没亮呢,一箭射到院子外头去,把外边赶着上朝的谢知吓个够呛。
    明月想起来就觉着好笑,但没讲这个,只道:“我也愁着呢,还是给看她自个怎么想,看我婆母有没有打算……”
    谢望舒这事不好整,她不想成婚的事情,明月现下都没找着时机告诉大谢氏,这一告诉了,谢望舒多半没现下的舒服日子过了。
    橘如笑了笑,小声道:“她年纪小,再有个一年半载,也就知事了……我倒是能给介绍个人,我夫君的同僚……你多半听闻过,镇北候家的嫡子,二十来岁,相貌堂堂,虽是个武生,但如今已是御前的人了……这家世,同你家舒姐儿也是相配的吧?”
    明月仔细记下了,歪着头看着橘如,促狭道:“你才这个年纪,就已经坐起媒婆了呀……我说了不算,得她自个看……”
    橘如摇着扇子笑,道:“指不定我真牵成了线呢,你先把媒人钱备好吧……”
    两人又讲了会闲话,到底没待多久,便去了厅里,厅里现下正热闹,摆了两桌牌,夫人们围着讲话打牌,人人都握着把瓜子。
    明月陪着大谢氏看牌,就见外间急急来了个小丫鬟,在大谢氏耳边讲了几句什么。
    明月隐隐听到了青云真人的名讳,不由看着大谢氏。
    大谢氏本来摸着牌呢,忽然就一笑,便丢了牌,叫了边上的吴氏来替她了,自个就拉着明月出了屋子。
    明月忍不住好奇,跟着她去了厢房里,下人把门一关,不等明月问起来,大谢氏就忍不住拍着手笑道:“哎呀,月姐儿,今个真是沾了你的好了……你舅母回来了!”
    大谢氏喜上眉梢,高兴得不得了,边道:“已去叫人接她了,一会就能见着人了!”
    明月先是心想,她两个舅母都在府上呢,又见大谢氏喜不自胜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是青云真人回来了。
    大谢氏摇着扇子,又催着下人去唤谢望舒,边往窗边坐了,笑着叹道:“我先前给她写了帖子,本以为她不会来的,心里还怪不得劲呢……正好舒姐儿这几日郁郁寡欢的,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叫她母亲来劝劝她,那肯定比什么都管用。”
    谢望舒现下是大谢氏心头的一块心病,简直不晓得拿她如何是好。
    明月听得心里一跳,跟着大谢氏坐了,不由委婉道:“舒姐儿怕是不情愿呢。”
    大谢氏叹口气,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看着明月道:“这么多年不见,虽嘴上讲不愿意,但心里肯定是想的,一会见着了,心里便什么气都没了。”
    大谢氏不是不晓得谢望舒抵触,若不是没法子了,她也不想叫谢望舒不高兴的。大谢氏是个聪明人,谢望舒的有些想法,大谢氏其实隐隐能猜到,但她总觉着是能挽回的。
    大谢氏浑身的干劲,明月不好再劝,讲去外间喝茶,叫小丫鬟悄悄也去找谢望舒了,起码先提个醒。
    明月等了一会,心里还觉着惴惴的,直到一刻钟的功夫过去了,两人谁都没来,只等来了个传话的小丫鬟,这才晓得自个白担心了一场。
    青云真人只来府上送了礼,前后都没露面,甚至没等到丫鬟寻到谢望舒,她已经离开了。
    大谢氏本来还叫人去衙门里叫了谢知的,笑着讲了以往许多趣事,待得了这个消息,一下精神气都没了,靠在椅背上,脸上难免露出几抹郁色来。
    明月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只得陪着坐了许久,给她打打扇子。
    屋里安静了许久,大谢氏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不再露出那种伤感的样子了,她这么大的年纪,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起起落落的,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总有不体面不圆满的位处,她倒是能释然,就是心疼谢望舒。
    明月今个过生辰,大谢氏只发了会愣,便带着明月继续去了厅里陪客,伤感的事情推到一边去,上了牌桌,脸上便又是笑脸了。
    明月本来还担心大谢氏心里难过,一直陪着她,见她是真高兴,这才放了心。
    明月又叫人去找了那个小丫鬟,晓得她还没找着谢望舒,不由松了口气,青云真人来了一趟,却并不见她,这件事情谢望舒没有必要晓得。
    等到快要吃席的时候,谢琅玉便回来了。那时明月正在屋里陪着几个长辈打牌,大谢氏同几个夫人去听戏了,这几个长辈都不是好相与的性子,讲起话来很是挠人,明月一直带着笑,很有耐心,自己并不争着赢,只给边上的喂牌,屋里的人都打得高兴,原先叫她谢夫人,现下都叫她明妹妹了。
    谢琅玉挑了帘子进屋,外头的热气涌进来,屋里有眼尖的瞧见他了,登时便笑道:“三奶奶的官人来了。”
    屋里的人就都瞧过来,明月听得忍不住笑,又不好意思,脸颊都有些发红,并不往后看。
    谢琅玉也笑了一下,他同屋里的长辈们问安,便扯了椅子,坐到明月身边去。
    这屋里都是成婚的妇人,讲话比那些小姑娘放纵多了,明月是今个的寿星,又同谢琅玉挨在一齐,两人都是一张好相貌,难免要给调侃几句。
    谢琅玉不应声,明月却是受不了,十分招架不住,打了两把便急急地同谢琅玉走了。
    谢琅玉给她掀了帘子,明月火烧屁股一样地出来了,帘子打下去,都还能听到后边那群妇人们暧昧的笑声。
    待两人都出了屋子,走到长廊里边了,明月这才转头看谢琅玉。谢琅玉一脸好笑,其实也有点受不了,先前没发现这群妇人讲话这么出格的。
    明月看见他的表情,就忍不住也笑了,两人就不再往人堆里凑了。
    明月一直惦记着自个的生辰礼,但谢琅玉一点口风也不露,明月只得按捺住。
    等到了开席之前,便要在园子里点鞭炮。
    京城的习俗便是这样,寿星宴上点爆竹,一岁一岁积福。
    园子里早早就预备好了,赵全福提了一串长鞭炮,边上的山石后边也挂着鞭炮,许多人都跑来瞧热闹了。
    下人们点了外边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吓了明月一跳,还有宾客们的笑声,冲的明月直想捂住耳朵。
    放了一阵以后,整个府上都响遍了,园子里也热闹起来,夫人们已经散了牌桌,围在园子里等着开席,女郎们也丢了毽子,推推搡搡地跟着瞧热闹。
    现下园子里日头大,夫人们都叫丫鬟打着伞,院子里瞧着便是伞面挤来挤去。
    紫竹也给明月撑着伞,明月还是热得脸颊都是汗,谢琅玉在边上守着,赵全福笑眯眯地给明月递了个火折子,边道:“姑娘把鞭炮点了,长了一岁,这年头年尾,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明月听得忍不住笑,道:“好,咱们都和美。”
    讲着便拿了火折子,赵全福提着鞭炮,那引线就在边上,周围的人都瞧着,等着寿星点了爆竹,便要开席了。
    明月本觉着是个很简单的事,她热得脸上是汗,忽然看了谢琅玉一眼,觉着这引线也太短了,点了就要炸气来,莫名就有些伸不出手。
    赵全福不由催促道:“姑娘点就是了,这上边有杆子呢,老奴一下就拿到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