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到慧觉大师行至院中,一同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小公爷是何等地尊贵!
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岂可跪他一介僧人!
无碌可吓坏了,立即便要搀小公爷起身,却见他二人腰间系着一模一样的鸳鸯佩和同心结,只听无清师弟喜悦道:“师父,清儿如今名为云清。”
众僧恍然大悟,慧觉赶忙扶二人起来,口中连连道:“好好好,为师放心了,放心了……”
如此便是名正言顺,大周自开国以来,从未有此先例。而小公爷却做了这天下第一人,向来冷漠的无尘亦对其刮目相看,兴许无情的皇室中人总有例外。
慧觉感动地潸然泪下,视如己出的弟子有了好归宿,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就连遍布脸上的皱纹都带着笑意,他吩咐身旁的无碌道:“快去将方才采摘的桂花拿来,赠予小公爷。”
无清连忙摆手笑道:“不用麻烦师兄们了,清儿自己摘便可。”
无碌可谓是懒得皮儿疼,立即附和道:“师父,那地上被风吹落得甚多,多两人帮忙亦是好的。”
慧觉无奈地敲着他光秃秃的头顶,斥道:“为师若有一天圆寂了,我看连你无尘师兄也管不住你。”
无碌赔笑道:“师父身子骨康健,可不许说什么圆寂不圆寂的诳语。”
此时云楚岫打圆场道:“慧觉大师,本公爷为慧山寺效劳自是应当的。”
这一声“慧觉大师”差点将慧觉直接送到佛祖那,一向顽皮的小公爷忽然间对他如此敬重,倒令慧觉倍感不妙。
无清已然雀跃地同师兄们捡拾桂花。
只见云楚岫走至慧觉身边,扬开羽扇,挑眉道:“老秃头,这是在阿清面前给你面子。小时候给我灌苦药的事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熟稔的“老秃头”称呼,慧觉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这才是小公爷的本性!
一阵秋风不适时地刮过,慧觉不由得轻咳几声。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有数,并不如无碌所言如往昔健硕,近日来时常觉得疲惫困乏,许是大限将至……
他望着无清的背影,嘱托道:“清儿这孩子自幼性子冷淡些,也不善与人打交道。老衲能有福气看到他如今开朗的一面,便已是佛祖庇佑。”
他单手做礼,郑重其事道:“阿弥陀佛,小公爷,老衲此生最放不下的便是清儿,他今后便托付给你了。”
慧觉这般,想必是坦然接受了即将面临的消亡。
云楚岫对他的超然物外肃然起敬,合掌道:“大师,本公爷定会好好待他。”
无清不亦乐乎地同师兄们采撷着,仿佛又回到了在慧山寺之时,每到深秋,便用这桂花去做桂花糕。
此时他正抱着满满的一罐,兴高采烈地对知还道:“我们做成桂花酿可好?”
云楚岫自是没料到在凉州让这猫儿品一次葡萄酒,竟把他肚里的酒虫勾了出来,素日爱吃的桂花糕亦不想了,只想桂花酿。
云楚岫顺手接过,生怕累着他,宠溺道:“好,那便埋在别院的玉兰花下。等来年金秋,我们再挖出,一品这清酿。”
无清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并未寻到无霜的身影,他问向无尘:“师兄,无霜呢?”
无碌恰好从禅房里拿出他那把珍藏良久的英魄剑,想要向小公爷讨教一二招式,于是顺口道:“无霜师弟还在为你们上次未能履行诺言带他去京城为耿耿于怀呢,现下在禅房里赌气。”
对此,云楚岫确是过意不去。
无清道:“我去寻他来,无霜虽小,却是个倔强的主儿,但终归还只是个孩童,多费些心思哄哄便是了。”
趁此间隙,无碌在小公爷面前耍着英魄剑,那一招一式,倒还有鼻子有眼。
一套自创的剑法下来,他期待地望向小公爷,问道:“小公爷,小僧这剑用得可还行?”
其他僧人见此,开玩笑道:“无碌师兄,您这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无碌:“去去去,摘你的桂花去!”
云楚岫瞧得出他是块习武的好料子,只可惜习武的最佳年纪已然过了,但仍旧夸赞道:“还不赖。”
得了褒奖的无碌心情澎湃,他拍拍浑圆的肚皮,对小公爷耳语道:“不瞒您说,这套剑法是小僧跟着话本子上学得……”
云楚岫打趣道:“你如此堂而皇之地告知本公爷,便不怕本公爷偷偷向无尘师兄告你私藏坊间话本吗?”
无碌拍着胸脯,大落落道:“小僧知晓您定不会!要不然您哪儿能赠予小僧英魄剑?您知道小僧最向往与崇拜在边关浴血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所以才让小僧过把瘾。”
云初秋瞧他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如若不是因颠沛流离入了佛门,想必亦会名扬沙场。
他拍拍无碌的肩头,道:“本公爷赠予你剑,便好好练着,即便不能在战场冲锋陷阵,亦能护住这慧山寺的上上下下。”
慧山寺是他的家,即便小公爷不讲,在无碌心中慧山寺永远居于首位。他学着将领们的礼仪,话音掷地有声,抱拳道:“属下领命!”
另一侧,无清哄着闹别扭的小无霜总算出了厢房。他被无清抱在怀中,一看到云楚岫便扭脸过去,口中哼道:“骗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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