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有说完,但旁侧几人都明白未尽之意了。
成陪话里的意思就一个,谢问灼本事尚且不够,这般过去几乎就是送死,谢问渊明知这一点还依旧同意征战,那就是想让谢问灼死。
几人忽而沉默了,这般揣测虽说不是毫无根据,但确实太过于将谢问渊想得太狠了,毕竟谢问灼与他虽不是一母生,但也还是兄弟。
在几人中,令狐情与谢问渊接触最多,想到年少时的谢问渊,令狐情还是说了句:“还是莫要将人想得太坏,这些年我虽与他情谊不若当年,但应疏不是那般人,毕竟,他可是在朝中人人想着商贸繁荣的利处时,第一个提及要撼动百年未改的重农税之人。”
褚怀泽听了许久也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否认。毕竟他自己也是明白,降低农税一事,确实是于民千百年有利之大事。
不过,也未等几人多说,还未走到宫门,谭元雍身边的张公公就急忙跑了过来,说是圣上请两位令狐大人前往御书房。
令狐则和令狐情对视一眼,随即向几位大人拱手告了辞,立即随着张公公赶到了御书房。
等两人来到御书房,除了盛宁皇帝以外,书房中还有门下省侍中令何勤衍以及数位盛宁皇帝身边的幕僚。
谭元雍见令狐父子赶到,让张公公将门关上退下后就直接说道:“想来,诸位都知晓朕留下你们所为何事了,谢丞相在大殿上的话,想必各位都听到了,朝上有些事不好说,现在诸位就可以说说见解了。”
何勤衍闻言先开了口:“眼下是大将军与丞相皆主战的局面,按照兵权的分布,如果谢丞相坚持已见,就能与圣上您分庭抗礼,但,境况远远不是这么的简单,现下尚书省大部为谢丞相掌控,最为要紧的是分了部分圣上兵权的兵部已在
他手上......”
“侍中令的意思,是只有战?”
何勤衍点头。
谭元雍不置可否,又换人问道:“其余大人觉着呢?”
几个幕僚听了也是说了些心下想法,但说到底结果也是和何勤衍一样,如今半数之上掌控兵权之人想要征战,皇帝说甚,似乎效果都不那般明显了。
谭元雍摇头嗤笑一声,“先帝怕的便是这个吧,但亦无可奈何。”
令狐则听到此处,犹疑片刻,但还是说道:“皇上,其实若是不论其他,在臣看来谢丞相与大将军主张征战一事,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抉择。大殿上臣不好多说,但确实如谢丞相说的那般,边境诸多小国确实没了畏惧......”
在大殿上、在方才的谈话中一直没有表露一分态度的谭元雍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点头道:“我何尝不知我大晸是该借机立威震慑其等了,谢问渊当上丞相这半年所提所做之事,倒是颇对我意。”就好比农税之事,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降低农税看似简单,但其中牵扯的利益多广,谭元雍自然心知肚明,大晸国土之大,为何最终收取到朝中的粮米却那般少,那必定是地方层层加税敛财才致使这般境况。降低农税的事,面上看只是那几百万两的事,但内里多少利益牵扯、甚至还有些皇亲国戚在其中,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他身为皇帝,有些东西却受制颇深,不能不顾。但谢问渊却借着海商税之事来厘清这缠了百年的疙瘩,借着权势大刀阔斧压着各州府查纠,倒是让他这个皇帝做了好人,收了益处。
谭元雍有些时候亦会想,若非他是皇帝,兴许他不会这般忌惮谢问渊,若论真心,他的确颇为赏析谢问渊的才能。
就像先皇那般。
“谢问渊之能人人皆得见,若是他愿意扎根其位,倒真的是对民万利的好事。”封徵帝当年是这般说的,谭元雍如今也将此话说予堂下诸位大人听了。
殿内沉寂半晌,最终还是令狐则开口回道:“怕就怕在他心不在此。”
谭元雍垂眸,许久才缓缓开口:“若是谢问灼以身殉国
,那么谢家的兵权当交予何人?”
何勤衍道:“□□之令只能由谢家承袭,故而只有谢问渊。”
谭元雍听完,摇头大笑,何勤衍等人不敢再出声说话。
“那就战吧。”
最后,谭元雍如是说道。
定下征战西北一事那日,已近八月二十了,下了早朝,谢问渊刚到府上,将军府就来了人,说是老将军请他去府上谈些话。
谢问渊瞧了瞧带话的小兵,道:“你回去回话,眼下我这处有些急事需前往政事堂,晚间我再去将军府。”
那小兵也是谢问渊还在将军府时跟过谢问渊的,虽说谢问渊和将军闹得这般,他心下还是敬重谢问渊的,听得谢问渊这般说,他连忙点头应着:“我这就回去给老将军说明。”
“恩。”
夜幕且落下,谢问渊离开政事堂就直接前往将军府。
谢成伤病未愈,自然还在房中躺着修养,谢问渊刚到将军府上,下人就连忙恭恭敬敬地引着他往主院那处走去。
踏入主屋,谢问渊却没有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但即便如此,谢成还是从脚步声响听出了来的是何人。
“谢丞相是吧?进来吧。”谢成朝坐在床榻伺候他喝药的夫人何氏摆了摆手“你且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何氏眉目含着愁,她欲言又止的瞧着老爷,但到底也是知道谢成性子,她没有再说,应了是后,才放下汤药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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