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是数月千年,从慎度回来后,钟岐云就托人关注了几处宅子,而这一处正是上次来京兆城定下的,当时他也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只见着符合他的要求:僻静、远离人烟、环境舒适,他就让王管事帮忙买下了,没再去过,也是从来没有住过的。
今日算得上第一次真的踏进这宅子的大门。
当初他这么草率就决定买下一个偌大又价值不菲的宅院,王管事惊吓之余,还旁敲侧击的问他要不要再看看。
钟岐云时间紧迫,追人的时间都尚且不够,哪里还舍得再花费精力去关注宅子?买这个宅院不过就是图一
个落脚也方便与人谈话之处,其他与没什么的要求了。
他在京兆购置地产、房产一事,自然是不曾与谢问渊提起过的,能死皮赖脸的住近谢问渊家中的借口就不够那么充分了。
钟岐云想起离开京兆那一夜,想起怀中的温度,想起紧抱时双臂的充盈,心里忽而就满胀着融融暖意,唇角的弧度是怎么也止不住。
但身边有外人,他亦不好再去胡思乱想惹人眼,只能以手抵唇假意咳嗽一声,遮掩了去。
行在宅邸园中的张公公微微侧头瞧了眼,‘了然’道:“京兆不比江南四季如春,中秋一过,天儿变化可就大了,莫看这白日暖,但一早一晚的凉得很,钟老板当心些才好,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钟岐云点头附和道:“您说的是,多谢张公公提醒。”
说罢,钟岐云也没再去想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让人引着两人前往宅中内院的会客厅房。
屏退下人,那王公公见安稳了才开口传达谭元雍的意思:“新君令奴来向钟老板传个话,这次两湖水患钟老板义薄云天,实乃大商巨贾之典范,不过,据新君所知,两湖灾民实在众多,如今赈灾的粮米着实不够,不久前,新君又昭告天下筹集了将万旦米粮,如今正存放在铜川,希望钟老板能够立即前往运送至商洛至商洛,商洛那处已有人接应,钟老板便不必再管。”
钟岐云当然不会傻得以为谭元雍真的要他运送赈灾米粮。
铜川位于京兆城北,商洛在京兆东南,是一个正处京兆和旬阳中间地带的小镇......从旬阳过来,钟岐云很清楚旬阳这处入京的门户已经被魏和朝的人把控着,加上上次遇见的那五千官兵,恐怕在旬阳坐守的有近万人,就为阻拦他方的势力杀过来。
如今谭元雍选择送商洛这么一个小镇.......
想到此处,钟岐云缓缓开口问道:“张公公,有一事,我需得与殿下说道,万旦米粮不是小数,从铜川到商洛皆是陆运,我钟家近年陆运虽说展势颇好,但目前皆分散国中各处,一时间恐怕没有这般多的人来接手。”
张公公似早已知道钟岐云会说这话,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事
儿钟老板尽管放心,新君已经作好安排,铜川那处有数千长工能做这事儿,届时钟老板只管指挥搬运便是。”
钟岐云眉眼一动,果然。
谭元雍这意思,确如钟岐云心下猜的那般了,运的不单米粮,还有那些数千个“长工”。
谭元雍想要空降兵士打得魏和朝措手不及,那也只有寻个法子背开魏和朝的耳目,将人和军粮送到那处。
如今让这些官兵伪装作钟家商队长工,又光明正大的走到商洛,确实是一个好法子。
但是.....
钟岐云望向张公公,并未应下这是,反倒是缓缓说道:“这般说,钟某也是明白了,只是有一事我当想问问公公,届时我那商队走的是官道或是旁的‘捷径’?”
张公公应答:“钟家船队运动赈灾米粮,这是好事,必然是光明正大走官道的。”如今这个时候了,若是太过鬼鬼祟祟反倒惹人非议。
钟岐云点头,又问:“若是走官道,这万旦米粮必定会被每一城郭查验货物的官吏记录在案,就不知届时这记录当如何处置?”
粮米,钟岐云确信是不可能真的运送到两湖了,既运不到,又被沿路官吏记录在案,最终又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那若是往后某日有人追究起来,谭元雍身作太子私自屯兵蓄武之事必不会让天下知晓,届时倒霉的必然是他钟岐云了。
张公公像是知道钟岐云的顾虑,眯着一双眼笑着说道:“钟老板尽管放心,这事儿,奴来之前新君就已嘱托奴了,新君令奴告诉您,您尽管安心,若是钟老板办下这事,新君向来一诺千金,前次应下之事,必然兑现,而这笔账目也会在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后的好处必是数之不尽的。”这便是告诉钟岐云,到时只要他谭元雍顺利登上皇位,他钟岐云就是有功之人,到时让他做一个红顶商人,哪些官吏见了他都要躬身致敬,哪里还敢去查这事儿?而且谭元雍也会帮他将这记录抹去,到时也查不出个所以。
钟岐云闻言笑道:“如此甚好。”
面上如此,但钟岐云心头却是不信的。钟岐云自己说出的话尚且不能保真,他又怎会去信任一个在权
势漩涡中尚且无法全然自主之人的话呢?
他钟岐云发家至此,除了凭借过硬的本事外,还有的就是为商的诚而信。就算不去估量,钟岐云也知道他这段时日免资运送赈灾米粮的事,深得百姓的赞扬,必然会对他往后的运送业大有助益,若是时态和平,之后他再着力运作一番,他钟家商队必然大幅拓展。说到底,若是他真的投靠他这一派,为谭元雍办事,等谭元雍继位之后往后必然还能得到皇家的助益,到时候钟家船队那才更是乘风破浪一往无前。但,若是之后他钟岐云别有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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