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朝皇帝驾崩时才会敲响的钟。
亦不知人群中谁人哭嚎出声,大喊封徵皇帝,刹时街头巷尾百姓一个个似才回神,相继朝皇宫大殿所在之处跪下。
封徵皇帝驾崩地太过突然,甚至城中从未听闻皇帝带病的风声,家家户户都几乎未曾备上素缟、留存白布,以至于还未到午时,城中上下八十余户布店压存的白布都售卖一空。
只是这些倒是不那般引人注意了,因为城中此刻议论地最多的便是皇帝为何突然驾崩。
纵使这般的议论是不允许的,但亦是挡不住那纷纷扬扬的流言快速在城中流传。
“今上向来身体康健,怎会突然就驾鹤西去?这中间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会不会是那二皇子就等不得,因着上一次惩戒积怨在身而动了谋反之心?要知道如今的皇后可是二皇子的生母,裴家的势力也是不小。”
“谋杀生父?这可还有点人性!”
“嗨——这还少见?那隋炀帝杨广不都做下这等事吗?话本里说的还少不成?”
“我看啊,二皇子的可能还是小的,要知上次那事之后,皇帝夺了他多少权力,裴家那边亦是摇摇欲坠,依我看,前段时日不都谣传魏和朝心怀不轨吗,说不得就是他做下的。”
“啥阴谋诡计的,”一大胡子
壮汉哼着道:“身体康健之人最是不会注意着身体,这般人最易这样忽然过身,我家中就有一堂弟,头疼脑热确实从不瞧见,但就有那么一日,走着走着忽而就不行倒地不起,人还未送至医馆就先咽了气儿。”
“哎.....封徵皇帝走得这般突然,就不知有没有留下遗诏,若是没有,只怕又是说不尽的风风雨雨......”
“若是没有......按理来说应当是当今天子继位吧?”
“不管谁继位,都不要再闹得不可开交......”
说到底百姓想的不过是平安富足罢了。
这些流传坊间的话,如今几乎乱成一团的皇宫已经无人去费心关注了。
虽说宫内亲近封徵帝之人皆是知道今上时日无多,但如今没有太后主事,皇后亦因二皇子一事嫉恨深长未曾着手安排,皇帝在世时更是不许礼部、内侍去准备丧礼物件,更不许透露久病之事,否则就是斩头要命的结果。
虽说皇帝驾崩于宫内算不得太过突然,但皇帝口谕尚在,没人敢去做那些事,着实让人无从动手。
最终还是太子站了出来,命内侍准备,并亲自请了谢尚书令来亲自安排礼部主持安排丧礼,这事才算定下。
是夜,兵部尚书府。
府中内传来嘤嘤哭泣之音,只听得府中上下皆为封徵皇帝泣哭不止。
而尚书府侧门,一行人身穿与夜同色的衣袍的人,遮掩眉目,悄悄走出了无人小巷子。
早就备好的马车停在巷尾深处,只是还未等人走到那处,两侧的墙上忽而越下七八个身着暗色劲装的男子挡了来去之路。
而为首那人手持已经出鞘的长剑,他先一步将地横在眼前之人脖颈处,只听得他说道:“周尚书,这夜里不去斋戒殿斋戒,反倒畏畏缩缩拖家带口的准备去向何处啊?”说罢,男子顿了顿,又道:“这是我们大人令我前来给您带的话。”
被剑抵着脖子的周显本欲悄悄抽出腰间佩剑打杀回去,但手下动作却是被眼前人察觉,一刀毫不留情地砍到了他的手上,更在他痛呼出声时,将他嘴给捂住。
这下借着一点月光,周显才看清了袭
击之人的面貌,刹时,面色惊恐地望着眼前人,“你.....你是谢问渊手下的......”
章洪也不等他说完话,他知晓周显有些武艺,身边也多是懂武的人,只怕再拖就会引得等候在城外之人寻来,他索性也不再多说,直接眼神示意其他人动手,而章洪更是直接用刀柄将周显敲晕。
待处理好后,他对另外几人说道:“带走。”
不过片刻就快速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子中......
山陵崩,朝中各部、各院大臣皆需集聚皇宫西南处的斋戒院进行斋戒,每日晨起至大行皇帝寝宫跪于梓宫前进香叩拜。
谢问渊未尚书省之首,下管礼部,虽礼部之事不由他亲自着手,但皇帝驾崩是大事,且如今的储君亲自令他统管此事,他自是推脱不得。
所以,自封徵帝驾崩那日,他就一直留在皇宫大院之中,未曾再回到尚书令府上,至今已有两日了。
堂前跪着封徵帝的四子、三个未嫁女,谢问渊身着站在堂侧,神色淡淡瞧着陆陆续续进堂跪拜的文武百官。
半晌,外间王公公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谢问渊见了他才上前出声问道:“公公,今日依旧不曾见着魏丞相吗?”
王公公便是来禀报的,他望了望谢问渊垂首道:“回谢大人,大内侍卫方才来报,昨日撬开了丞相家门搜寻一夜,发现丞相家中已没有一人。”
“是吗?”
似早已猜到这般情境,谢问渊倒不曾讶异,只是待朝中大臣都进香完毕跪于殿外后,谢问渊才行至跪于大殿正中谭元雍跟前将方才王公公说的话告诉了谭元雍,道:“太子殿下,这都等了两日却想来那魏丞相是不会回来了,这丞相不在,诏书就一日无人宣读,如今等了两日了,就不知当如何才好。”
谭元雍闻声,略微思索,“这事,如今我亦是做不得主,想来当是与各位大人商讨商讨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