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笑道,“我现下说予你的这些,也少有人知,张家的事,只怕魏和朝都还不清楚,更何况你从不打听朝堂中事,往常更是有意避开,这忽然听到自是觉得惊诧世道难测。”
“天天海上泡着,无事,天高皇帝远的,我去打听那些做甚?管他们姓甚名谁。”钟岐云笑道。
“哦?”谢问渊睨了眼钟岐云,“说来,钟兄可知我庶弟叫甚?”
“我记得,是叫做谢问灼?是这个名吧?”
谢问渊笑了笑:“是。”
钟岐云:“......”
第83章
“咳咳......”钟岐云低头轻咳两声,好一会儿才摸了摸鼻子鼻子,转而拿起桌上茶壶给谢问渊添了些茶,笑道:“方才谢兄提到张家。依谢兄所言,张家既不是二皇子一派,也不与魏和朝同流,那势必还有第三人,我有些困惑,就不知这张家暗地里究竟倚靠何人,隐藏得如此之深,从不曾听闻?”
瞧着钟岐云刻意转移话题不敢多说,谢问渊也并不预再问,笑着接过钟岐云递来的茶,应道:“钟兄应当知道大晸向来便对商贾入仕要求极其苛刻,建朝初期尤甚。”
大晸商人地位与唐时颇为相似,延续了贵农贱商的传统。特别是建朝初期□□皇帝平真十三年令人修成《大晸六律》中延续了唐时划分的士、农、工、商的四种人的等级界限,其中户律第二卷第十条上书“工商之家不得预于士”,还令州县“三年一造户籍,县以籍成于州,户部总而领焉”,目的是以户籍登记方式及时辨认天下百姓为‘四人’中的‘何人’,使各专其业不得混淆。甚至律法中言明“工商皆为家专其业以求利者”,有着专门的世袭户籍,不得改易另入他类。这番律例遏制了不少极富的商贾世家,阻断了其入仕以金钱干预朝政的路子。
不过后来没过多少年,这些规定有些松动迹象,其中便是因一些掌握了大晸朝盐生意的商贾,历朝历代,控制了盐铁在一定程度也控制了人力,于朝廷而言实乃不妥。为遏制这些盐户,当年的高宗便在朝中成立了盐政司,耗费十数年才将盐户均数收回,其中裴家便是当时最大盐户,天家为了更好控制这些其便特例给予其入仕资格,让其进入朝堂之中在自己眼皮底下以便掌控。
百年过去,如今大晸朝中便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官职且由天家掌控的商户——晋城制盐的裴家。
而先帝在位正是大晸朝商贸繁荣之时,为了平衡朝中商贾大户对于其税供和地位不均等的不满,也为了让各大世家在兴修水利、改建城池等时候慷慨解囊,先帝便修改了户律:对于商贾家中延续两辈都未继承家业的分家,其子辈便能参与乡试考取功名,另入他籍
。
但即便如此,户律中依旧将商贾紧紧地与杂色、贱类等粘连在一起。便是为此,朝中文人提及商户时口气也是极度轻蔑。
这些事,钟岐云从商后都慢慢知道了。
“世人皆知仕之地位远高于商贾,朝中百姓更是认为为商不如做农,商户为了入仕想尽了办法,可是,钟兄你应当听说过张家祖上其实是做官的,官职并不小。”
钟岐云点头,“听说约略八十年前,他家先祖曾官拜从二品,后来不知怎的就放弃了仕途,一家子从了商,当时律法严苛在旁人看来,这着实是自降家族身份置后辈于不顾,作了做末等的商户永不翻身。”
虽说后来,张家也做了巨户,成为大晸有名的儒商、商户中的书香门第,但是对此,钟岐云想,若他是个古代人,还确实难以理解这张家的选择。
这可不像何敏清那样考了个秀才,想从商便从了商也没太多可惜,那可是从二品官职,与如今谢问渊官职级别一样啊,那样的地位要什么没有?
“当年张家先祖因何这般抉择不得而知,但张思学不甘于如今商户身份却是肯定的,舍不得偌大的家业,也想要朝堂之上的地位,”谢问渊摇头笑道:“想做第二个裴家谈何容易。”
钟岐云赞同道:“裴家说是商户,但更像是朝廷的手足,说是官家还更为恰当些,只是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裴家,要想做第二个谈何容易?”
“所以,张思学势必要想办法,做一场能让他张家获得更高荣耀的交易。”
钟岐云沉吟片刻,许久他才说道:“张家和哪一个皇子都并不亲近,不是太子、不是丞相、不是二皇子,更不可能是已然入狱的三皇子,那么还能有谁?难不成是如今不过十五的四皇子谭元翊?”
四皇子谭元翊,钟岐云只听过坊间传闻,虽说聪颖非常,但确实贪玩好闲。
这样一个少年人,便已想要争权夺位了?不过,钟岐云细想却也明白了,争权夺位这事,很多时候并非是看他想或不想,而是看他身后的势力,若是他身后那些权贵想要争上一争,即便他如今还不过周岁,那也得争。
谢问渊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外家依傍,
如今四皇子就算有心力却不足,站他前边的几人现下的他无法撼动一分,就算张家倾力以赴他侥幸上位,那也没有足够的本事去应对其他家族,无法给予张思学想要的,张思学自然不可能帮他。”
“啊?那.....都不是的话,这张思学还能去帮谁?莫不是他自己想造反吧?”虽然钟岐云并不觉得那张老狐狸能这般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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