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点头,“这般也能节省不少时日。”
“嗯......”钟岐云想了想,又叹道:“哎,只可惜我那些冰块昨日已支撑不住尽数化作了水,詹城这处又炎热得很,没有哪家哪户冬日能够藏冰的。”
说罢他又唉叹好几声,让谢问渊失笑出声。
谭元晋字向钟岐云确定行航的安全后还是选了后一种,毕竟慎度国王的生辰日子摆放在那处,他心头明白这时能节省时间自是要尽量节省才行。
出发那日是腊月十七,距离离开杭州城正巧已有一月又一天。
钟岐云依旧长时间驻扎在那艘装载烟花的船上,前段时日没有注意,让部分烟花受了潮,这次到詹城时他就让人涂了一层防潮的铜油,使水分不能进入,又寻了些石灰石质地的大石块装入独立的透气箱子,稍远些摆放。
枯燥的行航日子过得很慢,好在这一次确如钟岐云估算的那样,虽身处大海中已看不见海岸,但确实没曾遇到什么变故,一路平平稳稳。
“俺还是第一次往四周看,怎么都看不到海岸呢,咱这真是身处大海正中了吧?”
“哇——蓝盈盈的天,蓝盈盈的海,这四周啊除了咱们还真是啥都没了。”
“这叫啥?那词儿怎么说来着?”站在甲板上的船工抓着头发,皱紧了眉头,“壮阔!”
“是啊,天海之大啊,这一对比,咱小得跟啥似的。”
甲板上空下的船工闲聊着,谢问渊走出房门,站在高处往远
方望去,这一望便是好久。大海正中,几乎没什么船只经过,这便是海鱼的天下,辽阔的天海、他从未见过的海鱼......身在这般天海之中,看着这样的景象,心都宽敞了许多。
这便是钟岐云时常看见的景象吧?也就只有生在这般天下的人才会生出他那般性格,敞然、无拘无束。
“这天虽燥热得很,但风景却是美极了。”
身后响起钟岐云的声音,谢问渊回头,见着钟岐云拿着那个熟悉的工具木箱子走了过来,“我刚瞧谢兄看得出神,这是想到什么?”
“你今日巡船这般早?”现在不过正午便过来了,往日都要夜幕将落时。
站在谢问渊身边,钟岐云单身撑在扶栏上,侧过头笑望着日光下的谢问渊,“我方才在船上就瞧见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正巧那边也没甚么事,便先过来了,哎,谢兄还没告诉我呢,你方才在瞧甚么?”
“瞧这方天这片海,瞧这些我从未见过的风光。”谢问渊道。
“那又在想些什么?”
谢问渊侧目望了眼钟岐云,勾唇,“什么都没想。”
“哦?是吗?”
钟岐云笑了笑,正欲打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悠远、空灵的声响,两人皆是一怔。
谢问渊抬头望向声处,除了海水的波澜,却什么也没瞧见。诧异地出声道:“方才,那声音是什么?”
只是还未等钟岐云回答,那声空灵的叫声又再次响起,甲板上人都惊呼出声。下一刻,日光之下,远处的海中一只巨大的鱼翻腾而起、降落,击打起澄澈水花,映着蔚蓝的天美得惊心动魄,随后空灵的叫声又起。
几艘船上目睹这一幕的都惊呼出声。
钟岐云也看得怔楞,好一会儿才笑道:“那是鲸吧?”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鲸,但那体量,实在不小。
“鲸?”谢问渊怔怔地望着那处。
瞧着谢问渊眼中难掩的惊艳,钟岐云笑道:“对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这一句便是说的鲸鸣,可我读过百遍,却想象不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怎样的美妙,如今便真真正正领略到了。”谢问渊叹道:“悠而空、空而灵、灵而稀,真如王弼所言,不可闻之声,不得闻之音。
”
钟岐云想到上辈子第一在网上听到别人拍摄鲸鸣时的震撼,道:“确实震撼人心,说来,跟着谢兄一起还真是幸运呢,我出海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在海里瞧见鲸。”就连上辈子他与家人出海,都未曾见过,就连鲸鸣,他也是从网络上别人拍的视频中听得,不然他还一时不知道那是什么。
“钟兄也是第一次得见?”
钟岐云点头,“这次能见,只能说是极其有幸了。”
那头鲸离船有些距离,那般突然闪现后,又慢慢沉入海中,游往远方。待再瞧不见了,甲板上的许久大呼着那巨大生物的可怕,生怕它方才扑过来一口吞下他们的船,也有几人如他二人这般惊叹。
“海就是这世间的深渊,瞧上一眼让人经验、惊叹又畏惧。”望着谢问渊,钟岐云微微出神:“神秘莫测,却无法不去在意。”
谢问渊望着远方,收起了方才那般惊叹,眼底又如同往日平静。
钟岐云转过头,也望着前方笑道:“哦对了,再过两日咱们就能靠岸了,算着日子正巧是腊月二十三、二十四,南北方的小年,虽说咱们必定不能在岸上过大年,但这小年还是让大伙好好休息,热闹两天。”
其实出航在外,对于过年过节钟岐云都没太那么在意,甚至都没想到过两日就是小年,虽说上辈子他家那处已不太重视小年这节日,但此间的人却是重视得很,甚至有的比除夕更为重视。昨日无意间听船队里人提起,他才恍然,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中下旬了,钟岐云算过日子,乘着天气颇好,他便领着船队加快行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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