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位?”
“便是站在桃树旁那两位,”谭主薄手指右前方,道:“那名男子自称江司承,卑职无论如何盘问他也不说自何处来,又去那詹城所为何事。而那名女子,名叫杨香冬,似乎已在詹城呆了许多年,问她在詹城做何,这次为何跟着回来,她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钟岐云在一旁也是将这些话听了去的,想着便出声解释道:“江兄是我在茂江招募的一名游侠,在船上教船工防身之术,本来这次回大晸在茂江停靠之时他便准备离开,可是,”钟岐云笑了笑,“江兄确实很有本事,英雄不问出路,他本事卓然,又四处游走,在僧伽城时应对一群海寇也多靠他帮手,所以我便诚恳请一同回杭,往后能帮着教船工一些防身法子。至于那个女孩......”
钟岐云明白杨香冬为何不说在詹城做的何事,大晸changji身份低贱,虽说一些貌美角色之人多受追捧,但普通changji都是让人被瞧不起的,杨香冬不过十五岁,本就只是个小姑娘,好不容易逃离苦海,对着这些官府的质询,一则不敢说,二则也是羞于说出那些往事。
“她是东州人,家中已没亲眷,我见她对行海有些见识,便带了回来,想着教她学着航海方法,她倒也愿意。”
一旁的谭主薄闻言,瞧了瞧钟岐云,垂眸轻声继续刚才还未向谢问渊禀报完毕的话:“方才,卑职问不出那两位的来由,便令人分别问过船上几位船工,对于那江司承,确实如这位钟老板说的相近无二,但是......”
谭主薄声音波澜不惊,陈述道:“对于那个杨香冬,那几位船工均说是钟老板新纳的小妾,从詹城带回来的。”
“......”钟岐云脑子倏然间死机,一时间竟有点不太明白‘小妾’是什么意思。
“......”
偌大的钱塘江口,不知为何,忽然间静了,春风一吹,岸边几颗桃树花瓣纷纷,江面波浪轻拍船身的响动异常清晰。
片刻后,谢问渊勾唇笑望向钟岐云,道:“如此,也算清楚了。”
钟岐云猛然回神,似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惊愕道:“清楚啥
啊!你根本就不清楚!”
谢问渊淡淡地应了声:“航船数月,倒也平常,钟兄也不必羞于说清。”
“说清?什么说清?我特么刚才就说明了啊!”钟岐云上前一步,急忙道:“杨香冬不是我纳的小妾,我刚才说了若仔细说来,她算个半个徒弟!”
他心头气急,又仰头向他那一队船工吼道:“方才是哪几个混账随意编排老子!”
自然是无人敢回应了。
钟岐云抬手一指,咬牙道:“你们给我等着”,然后他又回身向谢问渊解释:“她当真不是”
“钟兄的私事,不必与我细说。”谢问渊抬手打断了钟岐云的话,“那二人身份,自会查明。”
钟岐云一嘴的话被谢问渊堵了下来,梗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钟岐云望着眼前并不在意的谢问渊,心慢慢就冷了下来。
是呢,确实如谢问渊说的,他就算真是纳小妾也只是他的私事,给谢问渊说了又能做何?误会又如何?与谢问渊无关,更甚至没必要向他解释。他娶妻之时兴许还能向谢问渊递个请帖,纳个妾又能如何?寻常事罢了。他与谁同床共枕、和谁交颈缠绵,当然没必要给谢问渊说明。
可是,倘若使这般想,许久钟岐云还是说道:“就算如此,不是那便不是,女子家名节是大,这话还是要与谢大人说清楚,杨香冬前些年随商船去詹城......”钟岐云简单说了杨香冬的事,只是隐去了她在僧伽城时的经历,“事情便是如此,女子又如何,她若是有能力指挥海船海上航行,也愿意跟从船队,我自是不会拒绝,信与不信,全在谢大人您。”
谢问渊只深深地望了钟岐云,并未回话。
船队的搜查,直到夜已深时,才堪堪结束,谢问渊让谭主薄带人回府衙向却江才复命,而他在接到章洪的传信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钟岐云终究还未来得及与他多说一句。
谢问渊忙,钟岐云也算不得省心,货物太多,他们又尚未联系好搬运的短工的货仓,钟岐云不放心,便让家不在杭州的船工留下,他与这些人在船上又守了一夜,直到第二期清早,得了杭州府衙首肯,他才令孙管事和刘望才二人去联系曾经常来往的那家货仓
租赁铺子。
如今杭州城虽说已算稳定,却也不若封城前那般热闹,还未完全解除封禁时,人人自危,恐被当做反贼一并抓了去。刘望才寻了好一日,才寻到十五架车马,和十余个曾经刘家船帮相熟的短工。
来来回回搬运将近两日才结束。
五月初,京兆城来信,封禁了近五个月的杭州终于解除了禁制,一同传遍杭州城的,还有刑部尚书即将回京的信息。
这日钟岐云才刚将船队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京兆.....便是他那一世的西安一片儿。他做海商、京兆在内陆并不临海,谢问渊这次回去,今后他们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
钟岐云有些烦躁,他理不清为何。
谢问渊是刑部尚书,杭州城之事结束,他回京兆自是必然,没甚么可说的,他与谢问渊本就不该有甚么交集,在杭州那一月的相处,也是因为做了交易。他想要接触胡家,谢问渊想让他关注海上的消息,各取所需。如今半年过去,这一切都已结束,自然是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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