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秋倒想见他母亲,可是他见不到了。
以前对他父亲又敬又怕,害怕他检查功课,总是躲着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无比的后悔。
阎魔听着尊主的话,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可以魔尊的凡世因果早就在千年前就完全结束了,他又在缅怀什么呢。
“需要我给你们独处的时间吗。”庄秋又询问道。
现在纪清宁和阎魔,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但是阎魔拒绝了:“尊主您也一起来吧,纪清宁这孩子挺喜欢您的。您在旁边,或许他会好受一点,而且您不是已经知道了,背着您说也没有意义。”
庄秋答应了,这次是他造成这样的后果,于情于理,他的确应该在场。
阎魔还要先处理城中的一些事务,等她处理好了再去见纪清宁。
庄秋则是在阎魔城中走着,回想起来上一次进这里的时候,自己还在门口看到一群人斗歌斗舞,可现在城中一片萧条,物是人非的感觉,让庄秋心里有些堵得慌。
阎魔结束事务的时候天也快黑了,他们找了个凉亭,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诡异的沉寂着。
最后还是纪清宁打破了沉寂,他问庄秋:“要不要喝茶。”
庄秋点了点头。
纪清宁拿着茶叶过热水,过了第一遍,到了第二遍的时候,才把茶水送到庄秋和阎魔的面前。
阎魔忽然道:“她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纪清宁淡淡道:“母妃喜欢饮茶,我耳濡目染,自然也会一些,只不过并不精通。”
阎魔点了点头,又道:“好茶。”
表面上的客套终究是装不了太久的,喝茶没喝一会,纪清宁的神色就变得有点冷厉。
他的话语里有些质问的含义。
“尊主说的都是真的吗。”
阎魔犹豫了许久,七八种话术都涌在嘴边,要否认,其实理由很多,她可以说因果线是她特意拉出来的,也可以说这只是个巧合。
可是然后呢,继续装傻,继续默默的看着纪清宁。
所以想的那些话术,阎魔都没有用。
阎魔只是轻声道:“嗯。”
“纪国亡故之时,为什么不救他们,那时候你已经是合体期了,只要你出手,纪国怎么会灭亡。”纪清宁的话语之中带着埋怨,他无法理解,既然阎魔是他的母亲,既然纪国的人和他有关系,为什么她要这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凡人国度衰落兴盛,有它的命数,我强加干涉,可能会把事情引向更坏的结果。”
“还有什么比灭国还坏的结果。”
“屠城。”阎魔干净利索的两个字,让庄秋和纪清宁的神色都不好看。
片刻之后,纪清宁暴躁了起来,他道:“什么事都是顺应天道,修这狗屁道有什么用,天道让你三更死,你都不能留到五更。”
庄秋惊讶的撇了纪清宁一眼。
他心想着,纪清宁什么时候也会说粗鄙之语了。
向来以礼法自居的纪清宁,说起这种话来,意外的带感,像是撕破了一层面具,露出来鲜活的纪清宁。
这让庄秋的心跳漏了一拍。
阎魔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说了屠城之后,纪清宁仍旧是这样一个反应。
“八百年前,一位合体期的修士帮了他的凡人父母,让那个王朝继续延续了下去,可是修士插手,这王朝便不仅仅是凡人之地了,修士也频繁出现在王朝之中,就算那位合体期修士三令五申自己的国家之中没什么财宝,可是来者还是络绎不绝。”
“这凡人国度混入修真者,凡人如同商品一般被买卖,最后这个王朝被魔修屠城了。”
“屠城那个修士没管吗。”庄秋捏紧了拳头。
“他想管,可是没那个时间,那个魔修动作很快,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或许那个魔修也以为这城中有什么宝藏吧。经此劫难之后,修真者也彻底明白了要与过往的自己划清界限,凡人的事情,就让凡人去解决。”
纪清宁听完了这个故事,只是看着阎魔道:“为什么他不把那些修真者轰出去呢。”
“那样就惹了众怒,他在修真界还怎么混。”
“若是要保护心上之人,那惹了众怒又如何。他是一边想要拯救凡人一边又想在修真界生存,才会变成这样。他将这座凡人城池划入管辖之地,将凡人看成负担,而不是听之任之,那魔修又怎么能屠的了城。”
纪清宁的见解让阎魔愣住了。
阎魔这些年一直在害怕,所以她才会不敢插手,她总是在想,自己救下纪清宁,会不会影响纪清宁以后的路,他帮助纪国,又会不会害的纪国也被屠城。
以爱之名画地为牢,把阎魔困在其中。
最后就导致了她什么也没做,又满心都是愧疚。
阎魔看着执着坚定的纪清宁,她想,她儿子长大了,而且长成了比她还要勇敢的人。
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为,害怕得罪上天,处处小心谨慎,哪里是魔修所为,曾经的阎魔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有了孩子,她就变得胆怯了。
有人因为爱而变得更勇敢,有人却因为爱变得犹豫不决。
阎魔闭上了眼,终于说出了藏在心中已经很久的话:“抱歉,是我的错。和你分别的这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