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在呢。”纪元鹤笑得眉眼弯弯。
苏昱干咳了一声,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向将……阿鹤道歉。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昱。”
纪元鹤一愣,想起自己在马车上跟苏昱说过的话,喃喃道:“原来你就是安王……”
苏昱却摇了摇头:“不,我早就不是安王了,安王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是神威军的军师。”
纪元鹤似乎还想问什么,却善解人意地没有问出口。
苏昱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苏宸自幼便与我不对付,他登基之后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有想办法假死脱身,从安王府逃了出来。”
纪元鹤静默片刻,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到北疆来?”
苏昱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时怔住了,又过了许久才答道:“也许就如阿鹤所说,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是上天注定要我到北疆去,到阿鹤身边来。”
纪元鹤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笑眯眯地问:“你不叫沈子昱,那我以后叫你阿昱,好吗?”
苏昱眼睛一亮,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主人叫他阿昱,他忍不住又往主人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好。”
纪元鹤莫名觉得此刻的苏昱就像一只得到主人奖赏的獒犬一样,他勾起嘴角,又叫了一遍:“阿昱。”
两人默默不语地依偎着彼此,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过了不知多久,苏昱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苏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阿鹤打算怎么做?”
纪元鹤想起之前在温泉山庄中的遭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我也不知道。”
苏昱凝视着纪元鹤的眼睛,说:“阿鹤,我们造反吧。”
纪元鹤陷入沉默,眼底似乎有许多种情绪在翻涌。然而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应道:“好。”
苏昱见主人终于答应,趁热打铁道:“我们必须赶快回到北疆。神威军如今毫无防备,我怕苏宸一时抽风,对神威军动手。”
在原剧情中,神威军这支大历王朝威名赫赫的王牌军队,就毁在苏宸手上。
纪元鹤却蓦地把头埋进了苏昱怀里,苏昱不由愣住了,他驰骋沙场的主人,何时露出过如此脆弱的神态。
“阿鹤,你怎么了?”苏昱用手扶住了主人的背部,“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不造反了。我们……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纪元鹤摇摇头,说:“我只是有点累。”
苏昱顺势将主人揽进怀里,纪元鹤默默在他胸口靠了一会儿,说:“天亮之后我们便出发吧,我也担心神威军的将士们。”
“好。”
纪元鹤叹了一口气,道:“我总以为,只要我守住北疆,就能守住大历的江山,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苏昱不太擅长安慰别人,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辈的错,犯错的人是苏宸,不要用他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纪元鹤听完苏昱的话,神色轻松了一些:“也许你说得对。”
苏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将……阿鹤此刻可要沐浴?我已经烧好了热水,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阿鹤需要的话,我现在把木桶搬来。”
纪元鹤的脸瞬间变红了:“我……好。”
苏昱起身到隔壁去搬木桶,他力气不够大,中间还歇了两次,才终于将木桶挪到房间里。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说:“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放心,我们住在一位老人家的房子里,他已经歇息了。”
“好。”纪元鹤低着头没有看苏昱,自然也没有发现,苏昱的脸也涨得通红。
苏昱掩上门,转身走到院子里坐下。房间里很快响起了水声,苏昱听着哗哗的水声,从荷包里掏出一枚丸药,放进嘴里慢慢嚼碎了。
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苏昱却连没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丸药是此次回京后沈栋交给他的,据说是沈栋花费重金请全京城最好的药师,用数十种大补之物炼制而成,虽然不能解化元散之毒,但也有补益气血、延年益寿的功效。
苏昱原本并没有吃这种药的打算,毕竟,是药三分毒,而且他一直不怎么信任这个时代的医术。
只是今日他屡遭波折,先是被沈一带着疾奔了十数里路,然后又在温泉山庄被侍卫狠狠地踹了一脚,那时他便觉得胸口血气上涌,十分不适,接着又仓皇骑马带主人逃命……如果不以丸药压制,恐怕他明日便会一病不起,耽搁他们的行程。
而且,事到如今,苏昱也不得不承认,这小说世界跟现实世界多有不同,他本以为只要他不再服用化元散,毒素随着新陈代谢逐渐排出体外,就能彻底摆脱化元散的影响。可这两年来,不管他如何调养,身体始终没有多大起色,而大夫为他看诊时也总说,他有严重的心衰之症,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只要活完这剩下的十年,解决掉苏宸,为大历开创一片太平盛世,再为主人挑选一位合适的伴侣,看他如常人一般结婚生子,就能圆满完成任务,回到主世界等着主人的意识碎片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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