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刚好贺溪南的飞船趴窝降落在了火栗星的热土边缘。
而陆君砚是被扔进火栗星历练的世家子弟。
时隔四年,贺溪南早已经忘记了对方为什么跑的跟要去投胎似的,只记得对方浑身刚劲迸发的肌肉线条,挥洒如雨的汗珠,以及对方突如其来扫视过来那充满狠戾与嚣张。
那越过燥热荒野直直射入贺溪南心脏的视线,像是万里晴空下的一声惊雷,轰隆一声,在贺溪南三十多年波澜不惊的春池里掀起了惊天巨浪。
忽然,魍魅鬼一个闪身甩着贺溪南重重的撞到在沙石壁上,石壁旁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扎进了贺溪南的背部。
“嘶……”贺溪南痛呼一声……
“怎么了?”陆君砚停下脚步,发现贺溪南那边的光幕一片漆黑,要不是能听见对方颤抖的喘声,他都要以为连线断开了。
听觉灵敏的魍魅鬼猛然停下脚步,脑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转过来,长满尖牙的血口外吊着和蛇一样猩红的信子。
贺溪南感觉肺部像破了一个窟窿,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而浅促,巨大的疼痛从胸口蔓延,肺腔里像是被塞进了什么或被人掏走什么一般。
“咳咳……咳咳……”
贺溪南突然惊天动地的咳了两声,陆君砚暗骂一声拔腿就跑。
“贺溪南!”
“贺溪南?”
“艹!”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光幕,猛然5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光幕,连线骤然切断,陆君砚马不停蹄的朝着地底深处奔去。
越往深处氧气愈加稀薄,周围发霉的腐烂味也愈来愈浓烈,脚下不断响起被踩断的骨头的“咔嚓”声。
剧烈奔跑而氧气供氧不足很快让陆君砚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陆君砚扶着沙壁痛苦的干呕了两声。
“奉劝你一句,想吐……最好走远……点……”
熟悉的生人勿近的冷淡音调……
陆君砚一怔,把光脑的智能手电筒调到广角模式。
整个甬道顿时亮如白昼,骤然出现在灯光下的贺溪南蜷缩在不远处,修长的手指挡着光线,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而在他的不远处,则七零八落散落着一堆堆恶心的烂肉。
这个杀伤力……
陆君砚大步走近,扶着贺溪南坐起,“怎么样?哪里……”
受伤了几个字猛然梗在喉头,贺溪南浑身上下除了这块儿脸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到处都是黏腻的血污。
他的后背……陆君砚微不可察的拢了拢手,眉头死死锁起。
贺溪南伤的太重了。
“我带你回去。”陆君砚扯下口袋里的凝血包撕开口子递给贺溪南,贺溪南意识昏沉,看着凝血包惨淡的笑笑。
凝血包不管用,这么点儿剂量只能勉强给他止个鼻血。
甬道漫长而错综复杂,回去只会比来时费更多的时间。
看来……出不去了啊……
贺溪南喘促的啰音在陆君砚耳边响起,他知道贺溪南这会儿肯定很不好受,微微揽着贺溪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张嘴……”
贺溪南摇头,精力有限,想说的话却很多,不想浪费在这些无用功上。
陆君砚看着贺溪南半阖的眸子,仰头灌下凝血包,近乎粗暴的捏开贺溪南的唇,以口渡过去。
“唔……唔……咳咳咳……你……”
贺溪南被呛了一下,半阖的眸子瞪得溜圆,了无生气的苍白脸色漫上红晕,看起来终于有了些生机。
陆君砚打横将人抱起,“有点儿疼,忍一忍。”
贺溪南最重的伤在后背,一根断裂的骨茬从后背插进了他的肺部,所以现在他一呼一吸都像被数百根钢针扎进肺腔一样痛苦不堪。
这样抱着走无疑会让他更加疼痛难忍,但陆君砚已经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出……不去的,陆……”
“我说要带你回去,就一定会带你活着出去,”陆君砚脚下不停,神色是贺溪南从未见过的坚定。
感觉到对方一瞬不瞬的视线,陆君砚又补充一句:“别乱想,这是感谢你把定位放在陆智身上让他及时得救的谢礼。”
贺溪南几次表现出对自己与众不同的态度让陆君砚有些在意,他自己心系贺北宸,自然不愿意摆渡在兄弟两人之间,最好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省的以后麻烦。
有些苗头还是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好。
意识昏沉的贺溪南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话。
他从来不敢多想,生怕多想一分就失望十分。
可即便是这样,也总有人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不要肖想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何其可悲!
时间像是被人拖住了脚步一般,变得冗长而煎熬,空荡荡的甬道里,只剩下一颗焦急的心和让人窒息的呛咳声……
麻木退去后,炸裂般的疼痛从全身上下席卷而来,贺溪南疼的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
陆君砚的双臂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的负重而累的颤抖还是因为贺溪南的颤抖而跟着颤抖。
“少帅?”
“……”贺溪南半阖的眼微微挑起望向他。
“别睡!”陆君砚敛着眉仔细查看面前岔路口的痕迹,判断自己刚刚是从哪个甬道里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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