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帐外的士兵这才回过神,纷纷抄起武器作势要攻上来,任雀眉头一挑,并未看清楚虞做了什么,巨大的冰墙从身侧升起,如半球形壁垒,完全包住了轿撵。
楚虞的刀贴近任雀的下巴,梵鸟清晰的颈线因紧绷而分明,他眸色微闪,直到几秒后,楚虞帮他合上衣襟,顺带扣好最上面的扣子。
“请问,往生湖怎么走?”楚虞略略收刀,专注地盯着任雀。
任雀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里没有往生湖。”他道。
楚虞神色未改,他摩挲着手里的凤冠,还未思考出所以然,就听任雀戏谑道:“你这凤冠是给我的?”
楚虞一脸疑惑。
“这里,刻着我的名字。”任雀抬手要去抚凤冠上那道阴刻的梵文名字,还没触到,就被楚虞避开了。
“是给哥哥的,不是给你的。”楚虞把凤冠藏到身后,心里疑惑——他定做的凤冠是没有名字的,菩提萝难道知晓楚虞心仪的人吗?
楚虞正想着,突然见任雀笑起来:“你别跟他,我做你的哥哥,怎么样?”
楚虞沉默了,他用洁白如纸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任雀,最后开口。
“你想得美。”
任雀愣了一下,额头青筋暴跳,一脚把某条鱼踹出了轿撵。
任雀住在西梵天之丘,最高树木的宫殿里。
楚虞经过一天走访,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进入了菩提萝内的另一个世界,地理分布酷似西梵天,名为梵鸟之城,城由城主掌管。
现实中的监管者,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统帅众梵鸟的大妖怪。
不愧是楚虞最喜欢的哥哥,到哪都是人群焦点——楚虞啃着苹果,星星眼地想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这里的任雀所说,梵鸟之城里没有往生湖,最高树木之下,只有一片凹陷的半球状空地。
楚虞坐在树枝上,他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城镇出神,视线下移,一个银色影子出现在通向丘顶的石阶路上。
身影越来越近,是身穿披风的任雀。
大妖怪毫无睡意,很快便走到树下,他仰头寻找,而后望着黑漆漆的枝桠间,冷声道:“既然是来杀我的,没必要偷偷摸摸。”
楚虞疑惑地歪头,他以为任雀是在对他说话,在想如何解释,谁知远处一丛枝叶一动,夹着飞旋刀光的黑影从树上窜下来。
任雀拔出一柄长剑,和那团黑影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闪烁飞旋。
楚虞目瞪口呆,许是并非此岸的生物,彼此间的感知弱得很。刺客在他十米开外藏了许久,他却一点都没有防备。
任雀始终占据上风,刺客在妖力层级与任雀不在一个层面,然而任雀落地后,一阵诡异音律在夜风荡开。
他动作一顿,落脚之处突然下陷,巨大的黑色风洞向地心倒吸,山土崩塌,转眼成了一处巨大的漩涡。
任雀落了陷阱,他瞬间张开双翼,用力向上拍打,奈何吸力过大,挣扎了几秒后,骤然向下坠去。
黑暗比夜空更清晰,缠绕的风旋带起砂石,楚虞不假思索地跳下树,尾巴缠住黑洞旁树木凸起的根,一把抓住落下的任雀。
“呜!”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巨大吸力超乎想象,凤冠上的翠羽被风拉扯,玉石撞击金丝,发出刺耳声响。楚虞屈肘抵着凤冠,奈何风一扬,凤冠飞了起来。
楚虞瞳孔骤缩,猛地张嘴,叼住了刻有任雀名字的边缘。
飞沙走石,枝叶震颤,手臂传来的重力越来越强。任雀双脚悬空,残破披风胡乱狂舞,他的神色极为平静,甚至到了冷酷的地步。
“放手吧,你明知道我不会死的。”
任雀仰起头,楚虞的眼睛极亮,浓黑夜色中宛若水之月影,他的卷发毫无章法地垂下,华贵而奢靡的凤冠闪着炫光。
楚虞嗓子里发出些许痛苦又坚定的单音,手臂青筋暴起,如树木根茎扎入土地,他的眼睛因紧绷的面部肌肉而更显狭长,鲨鱼牙咬合太紧,深深嵌入凤冠的侧壁中。
吸力越来越强,树木的粗壮枝干不断发出崩裂的声响,噼里啪啦从空中坠落,时而砸在楚虞身上。
他还在强撑,可撕扯力已经撕裂了他手掌的虎口,蹼瞬间皮开肉绽,绯色血液顺着指尖滴到任雀脸上。
啪——
血色晕开一朵妖冶的花,在任雀眼下绽放。
“放手吧,楚虞。”
任雀的唇轻微开合,飓风中,他看到楚虞的眼睛霎时睁大。
在无力支撑的凤冠如坠千斤,鲨鱼牙咬合到底,一枚镂空的纤细断片咔哒一声,楚虞含着断片,凤冠被咬断,吵着风洞里落去。
楚虞手上一用力,尾巴松开树根,借着吸力在空中缩成球,以更强冲进落到任雀身后,手掌轻轻抵上他的背心。
一股温和而强力的水柱直冲天际,违背吸力的强大妖力爆发梵风,任雀借着上升力飞入天空,神色复杂地看着下方逐渐闭合的风洞。
楚虞完全自由落体,他扑向凤冠,凤冠入怀的一刹,落入水中的重压和窒息感席卷他的感官。
按理说,人鱼是不会在水中感受到窒息的,但剧烈水压带来的滞涩与冲击,胸膛被封锁的窒息感让楚虞忍不住张开备用的腮,他恍惚地睁开眼,在即将溺死时,突然被一只手捞出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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