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羽草。”花未红语气很沉, 脸黑得像是能滴出水:“顾笙凉, 立刻滚出椿渡,我不想在这儿见到你第二眼。”
他雪白胳膊上青筋根根分明,拳头攥得很紧,也是实在气得不轻。
顾笙凉嗤笑一声, 面上端的是无所畏惧:“那你也别来明镜, 顺便好多地方你也去不成,当然也包括长淮, 这点地方我还不稀奇来。”
说完他转身干脆地走了,带去一阵风,半点面子不给花未红。
花未红在他身后直接摔了杯子。
桐庐散人抬脚去找了曾绍明,一开门发现曾绍明和梁文衣呆在一起。听到这点动静, 两人都抬头盯着他瞧。
“桐庐散人。”梁文衣朝他招手。
“师父!”
曾绍明又惊又喜,忙推着他坐下。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最后抬手给桐庐散人揉了下肩膀。
他一紧张说话就不太清楚, 连着额角都冒汗:“师、师父,你受苦了, 是我不该把你带出来……”
“行了行了, 我怎么我就受苦了, 听着像我生了似的。”桐庐散人把他推远了些,上下扫他一眼:“不行,我不接受你后面环住我抱,你还是先离我远一点。”
梁文衣又给他倒了杯茶,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朱唇皓齿,明眸流盼。桐庐散人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控制不住地抬手揉了揉梁文衣的头,仰头把茶水喝了个干净。
在他喝茶的这点时间,梁文衣就认真地给桐庐散人讲曾绍明带他走的原因,一字一句讲得非常认真。
反正说来说去都怨顾笙凉。
桐庐散人琢磨,这话大概是曾绍明口口相授给梁文衣的,只能信个一半。
梁文衣讲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发干,握住桐庐散人一只手启唇郑重地承诺道:“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抛弃你的,也肯定没抛弃过。”
桐庐散人一挑眉,乐了。
他都不知道梁文衣是从哪儿学的这么奇奇怪怪的词,听着自己像个弃妇一样。
而曾绍明又结结巴巴地道歉,眼周一圈红,情绪很是低落。
“你他妈能不能别哭了?”
顾笙凉人还在门外,就骂上了。
他领着叶可青长腿一迈跨进门,然后锁上。顾笙凉眉头皱起,看曾绍明这样怎么看怎么烦:“有什么屁事不能出去聊?知不知道花未红随时都能反悔?”
这十八年他和花未红很是打了些交道,花未红今年来的脾性愈加阴晴不定,一会儿一张脸,疯得要命。
他前一刻同意的事,下一刻八成可能变卦。
叶可青盖着厚厚的斗笠,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顾笙凉身边,打量着桐庐散人。
顾笙凉觉得自己怕是有点病,他故意把花未红气成那样就是为了出口恶气。但花未红气他的其实顾笙凉都已经不客气地给还了回去,这口恶气还不是为他自己出的。
他单瞧着花未红欺负人不顺眼极了,简直都算是下作。但他再一回想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欺负过人桐庐散人的,他也是不反省不知道,思考起来发现自己确实有那么点不是东西。
桐庐散人毕竟也是救过梁文衣一命,其实桐庐散人不是个什么能让他讨厌到这份儿的人,其实若不是他和叶可青的关系,他也断然不至于对他这样。
不过如果花未红要捉曾绍明或者是桐庐散人,顾笙凉都不太好拦,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他手头还有梁文衣和叶可青,而且现在是在花未红的地盘上。要护四个人,至少也要先送两个人到安全的地方去。
若知道他要救桐庐散人,花未红这个小人必定会用桐庐散人的命来要挟,那完全就没有商量的余地。顾笙凉在明镜素来只手遮天,被要挟得次数少得可怜,通常遇到的问题只要他出面就能解决。被曾绍明这么一坑,也是千古奇遇一回。
桐庐散人听完他这番话却又倒了点茶喝,还无所谓地摊了下手:“他开心就好,疯也随他呗。”
曾绍明点头。
“你有没有点脑子顺便有点良心?”顾笙凉抱起胳膊,气笑了:“你以为他疯了他要捉谁?他敢捉我?”
桐庐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理了下衣袍推了曾绍明一把:“行了,都听你的。不磨唧了,我们马上走。”
曾绍明转身就往门外跑:“我去隔壁屋收拾下东西。”
“你能不能干些屁用没有的事?”顾笙凉踹了下桌子,额上青筋直跳:“现在给我立刻走。”
“我衣服,还有我师父的。”曾绍明指着门。
顾笙凉绷起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攥起桐庐散人的一只胳膊抬脚就往外走。
一开门正正地对上了花未红那张阴戾的脸,身后的花家弟子都拔出了剑。
“我后悔了。”他说。
这个桐庐散人,再给他几年,他就能把这个桐庐散人养成叶可青。
比现在的更像。
太像了,花未红能保证做到以假乱真。
顾笙凉拔出风月,把桐庐散人往后拉了下:“我没有说要给你后悔的机会。”
顾笙凉隐约有种感觉,他这次占不了上风。
因为他身后有明镜,花未红顾着花家没敢动他。又因为他带了四个不怎么能打的,所有他在花家没动花未红。两人身上都有一个窟窿,夺利而已,动手都是最坏的打算。
谁狠谁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