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对的。
他是佛陀。
寒山村民的表情越发得麻木,但是眼眸里像是被什么珍宝迷住了一样。
“不对劲!”沈约低喊出声,拉着奚盐远离这群人,但是还没走几步,便被慧云一眼盯住。
奚盐忽然停住了。看着慧云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像是婴儿一样,看着这个长相妖冶的佛陀。
沈约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个慧云,长得,竟然和奚盐一模一样!
沈约背上冷汗冒了出来,他将自己腰间的灵台尖快速往慧云那刺去,被慧云扶手一抬,竟然生生截下来了那被称为灵台神翼的“灵台尖”。
“啊!”
奚盐的灵识一阵清醒,感受到手上的疼痛,发现小季寒往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清醒一点!沈约不能用灵术,你可以啊!”
沈约是灵台神侍,他的灵术一出神境就被谢微之给封了起来;但是奚盐不一样,奚盐是离霜神境的灵物,离霜早就销声匿迹,就算是出了神境还是在的!
奚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手上施展着灵术,碧色的竹叶旋转着,卷起一阵狂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就往慧云那里全力一击。
一片,两片,三片,层层包围,紧紧将慧云围了起来。
“嗯啊——”慧云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嚎叫着,那叫声尖锐刺耳,像是冤死的亡魂,声声叫唤像来自冥府地狱。
“好久不见。”慧云眉眼不落凡俗,但却深深有魅惑人心的力量,那本应该被竹刃飞叶刺得千疮百孔的乳黄色的纱衣却丝毫不破,只留得他低低笑了一声,重新抬眸去看奚盐。“没想到,几千年了,你还是这么固执。”
奚盐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明明知道他是恶人,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时间像是在那一瞬间静止。
在那一眼中,他看到了好多好多。
漫天飞雪中,雪青色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藕白色的手腕,指节分明,漂亮而纤长的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纹路奇异的酒杯,一双眼睛倏忽出现——是写满了嘲讽与哀叹的碧绿色。
“啊——!”
奚盐觉得脑袋忽然好像承接了什么东西,尖叫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
就在两人对话停顿的片刻,沈约一把将奚盐拉在身后,再次趁慧云不备,灵台尖一刀狠狠刺入了慧云的右肩膀上。慧云看向沈约,唇角的笑幅度更大了,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仿佛对那把灵台尖更加感兴趣。他语气极为温和:“你是......哦,原来是你。”
沈约冷笑道:“别再乱认关系,今日就让你到地府去认亲戚!”
“孩子,”慧云温和道,他将灵台尖□□,鲜血在他的右肩膀上不停地往外冒,染得那片乳黄有浓重的血迹,看上去很狰狞,而且那道伤口上还有着隐隐的靛蓝色灵光,带着神器惯有的标记。慧云双眸像噙着,若霜雪碧玉,明明是恶人,却有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惊心动魄的美,他好像在和晚辈说话一样:“孩子,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寒山尖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不应该刺肩膀——”
沈约皱眉,运灵形成灵障,却被慧云瞬间移动一样完全突破了屏障,直直到达奚盐的身边,一把将那把灵台尖刺入奚盐的心脏。声音清脆带笑,如同孩童一样纯净无邪:“而应该插在这,明白了吗?”
奚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好像知觉延迟了一样。
没有感受到疼痛,但是身体里的血好像源源不断地流着。
“嘀嗒。”
奚盐不疼,但是他眼眶瞬间红彤彤的,像是受尽了委屈。
“哥哥。我疼。”
“阿盐——!”
沈约眼睛发红,看向慧云。
慧云朝微微笑,像是邀请。
沈约挑着灵台尖,雨落池塘般密集的刺锋落向慧云,慧云躲闪躲闪着,却是像在和沈约玩什么游戏。
“孩子,”慧云道,“别费工夫了,你伤不到我的。”
“是吗?”沈约抹了抹眼上的泪,想起什么一样,笑了笑,“你的父亲知道吗?”
“什么?”慧云开始的时候面容平静,后面忽然好像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冲击一样,脸上的容貌开始有了变化,先是眼睛,褪去几分魅惑人心,显示出几分阳刚的俊朗来,慧云有些痛苦地捂着眼睛,“忘了,原来你还没彻底离开啊......”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灵台尖恶狠狠地往慧云的心脏部位刺去。雪青色的竹影倒映在那把灵台尖的剑锋上,细密的、殷红的血蜂拥而出,落在地上,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灌溉。
“嗯哼......”慧云捂住自己胸口,有些扭曲的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学得很快。”
沈约不再理会他,将奚盐抱在怀里,当看到奚盐伤口时候,脸上瞬间一白,滚热的泪模糊了这林子。
“阿盐,不怕,哥哥会救你的,别害怕。”
沈约连忙运灵,将奚盐心口的伤痕用灵气封住,血液停留在伤口,形成一个小血珠。
慧云呵呵笑道:“确实,灵物没有那么容易死。”
“你闭嘴!”沈约手上忙的不可停歇,但是心中慌乱得很,只看到慧云倒在地上,丝毫不知道慧云看他的眼神有多柔和,像是一个长辈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阿盐,没关系,君子他们马上就会赶到,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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