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天意吗?虽然不知道那信上“请期五年,重返寒山”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实质意义。沈约思及此,竟然发了个呆,连季寒的话也没仔细听,惹得季寒将人全程拉着衣袖出去。
季寒看着沈约还是呆呆的,语气也温和不少:“你想什么呢?不是没找到人,连自己都傻了?”
沈约还没有说,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侍卫落下,向季寒抱拳禀报一样:“大人。”
季寒看到那人的时候脸瞬间冷了下来,道:“何事?”
那黑衣侍卫贴近季寒,小声说了些什么。
季寒眼里升起冷冷的笑,似乎在计量什么。
沈约看着那黑衣侍卫又玄空往另一处腾空而起,脑子还有些轴。
“这是我的暗卫。”季寒解释道,“如果特别紧要的事情,一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沈约一听是要紧事情:“那是......你是不是有要事?”
本来想问是什么事的,但是如果这样问未免没有一种打探机密的嫌隙。
季寒道:“和郑隐有关。也事关你的父亲。”
沈约见季寒直接说了“郑隐”,语气还有一些冷淡,未免有些称奇。换了个人,沈约会觉得那人找死,但是季寒一说,却大有一种想要谁死的意味。
“这样,”沈约道,“要不你先去处理?”
季寒那件事似乎是真的非常要紧,季寒也想留下来陪着沈约,但无奈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棘手,季寒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季寒挥手,两个黑衣暗卫玄空而落。
“杳杳,”季寒温和道,沈约觉得季寒每次念他的小字都念的有些慢,似乎在细细碾磨着什么,珍重,细致,“我让他们跟着保护你,你没有危险,他们不会出现。”
沈约觉得自己是被蛊惑了,竟然点头了。
季寒一把握住沈约的左肩,将人往怀里一带。沈约抬眼看那人漆黑如檐的眸子,有着一丝无奈与放纵的情感要溢出来了似的,烫的沈约连忙捂住季寒的眼睛。
“怎么了?”季寒声音也在腐蚀沈约的理智。沈约觉得不能让季寒继续这样子看自己了,沈约将季寒转了个身,骄矜的音调还隐瞒着一些羞怯:“快去吧。”
沈约想起在酒名先生书中看到的一句话:
不识眼中最清白,当是吾身藏骨地。
不要让我看你的眼眸,我怕那是我葬身的清流。
☆、金玉枯
探幽寻暗,见几簇花红柳绿,寒山水碧涧多,比落京喧闹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父亲被诬陷,大抵是因为青州寒山与大月通商互市一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手,无疑是为了拖延互市一事,在表面上看来,理所应当应该是太后党所为,但是自己父亲本来就是坚定的太后党,所以说,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自己父亲是被放弃与被孤注一掷的棋子。但是在父亲与太后向来和睦甚至亲近的妹关系看来,自己父亲基本上是将以太后为先贯穿整个官宦专政时间段中,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不过也有可能父亲与太后在互市一事上有坚决对立的态度,致使太后不得不放弃沈长耀。
第二,就是陷害自己父亲的是另一派别的势力。可是除了太后党,与之势均力敌的剩下的就只有君王支持派了。
沈约脑海浮现郑隐轻轻浅浅笑着的模样。这个想法实在荒诞,郑隐那样的人,温柔有原则,在他对自己的态度上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暗害发友父亲的事情呢?
第三,便只有是吴宝镜的宦官势力了。
吴宝镜当年受到大创,不仅丢掉了东厂统领的权力,而且功名上的衔位也是一降再降,苟延残喘至今,靠的是郑隐对他从小到大照顾着长大的最后一点情谊。但是,这对吴宝镜也没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沈约都要对沈长耀产生怀疑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父亲中年痴呆,竟然长了豹子胆收受贿赂?
沈约想事情的时候,脚上动作却没有停止过,因为适才在林子多为竹,影影绰绰投射下来的也是绿色,幽幽暗暗,但是沈约被眼前一片明艳温暖的光幕给重新唤回了心神。
像是走出了别外洞天一样,这个林子的尽头、穿过一个很短的小山洞,竟然是一片视线开阔的塘子。
明烈的光,草木塘树,一切富有朝气。
墙体古素,似有流水腐蚀的痕迹。
这墙上……
竟然有画。
沈约细细去看那幅画。那画像是新画上去的一样,色泽鲜艳,画技极佳。
上面画着许多人,一群人身着短褐粗麻布衣,每个人都是愤怒而厌恶的样子,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农耕铁器,而那些尖利的顶头无一例外都对着围在中间的两人。
中间两少年,一人绿衣,一人白衣。
绿衣的少年眉目清艳,他的背上似乎装饰着竹叶状的枝丫,但沈约仔细看那画,才发现那少年的额头竟然也有着竹叶,似乎是天生就长在上面的,若是换个人看上去简直是恐怖至极,不肖人类,但是在那绿衣少年的温柔干净脸上却看不到一双的恼怒与发怒的迹象,只是一幅啜泣落泪愁容。
绿衣少年看着白衣少年,画上人的眼睛还泛起了红色。画上的白衣少年呈跪状,那跪状的双膝还全是血色的红,看上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但是白衣少年的脸上是一种沈约无法理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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