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默质问道:“他们这样已经多少年了?这孩子还是未成年人,这样不管不顾,难道不是涉嫌遗弃吗?”
“不,薛警官,我的委托人并没有对景尘不管不顾,一直以来,他都按时支付景尘的生活费,并且有委托我照看景尘,对景尘的身心健康也极其关心,并不能构成遗弃罪。”
薛默越发生气,盯着陈律师说:“麻烦您给我景先生的电话,我想和他谈谈。”
陈律师或许没想到薛默会这样强硬,安静了一会儿,又堆起满脸圆滑的笑意,又对薛默说:“薛警官,我知道你,你可是团结街区的明星警员啊。”
薛默皱眉道:“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没,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和你们所的陈所长很熟,他前几天还给我说呢,你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当然这是在夸你。不过嘛,我年龄虚长你几岁,给你说几句真心话,年轻人,有时候不能太较真,把你的一腔热血用错了地方。这本身就是景先生的家事而已,外人不方便插手。哪怕就是真的要闹上法庭,景先生也不算是违法啊,你说是吧?”
法律这一块儿薛默的确是不如陈律师,况且他也知道,像景尘这种情况现实中还不少,法律根本鞭长莫及,他就是有心想做点什么,也的确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无可奈何。薛默气得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正要开口,躺在床上的景尘却睁开了眼睛,拉了拉薛默的袖子。
薛默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轻轻对薛默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陈律师,说:“陈叔叔,麻烦你直接把我爸给你的钱转到我的卡号上。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想休息。”
陈律师微笑应好,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景尘的手机又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想来是钱已到位,继而陈律师告辞,很快离开。
这个过程中,薛默想说话都被景尘拉住了,他看着景尘苍白的脸,生怕自己多说了什么让景尘不高兴,因此一直闭着嘴。
陈律师走后,景尘便从上衣兜里翻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薛默,神色淡漠地:“医药费不需要你颠覆,这里面挺多钱的,我可以支付医药费,密码一到六。麻烦你不要推辞,我有点累,不想多说话。”
薛默长大了嘴又闭上,默默拿过景尘的卡。
景尘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然很平静地继续说:“以后关于我爸妈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这样的状况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改变反而更麻烦。我不是故作坚强在说这些话,也没有任何内心创伤,我非常适应现在的生活,而且比起父母假情假意的关心来说,我更需要的是他们的钱,你应该明白吧?真的让他们来管我才让我无比困扰。目前为止,我都是很感谢你的,毕竟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死了。但要是你真的为我好的话,我想这样就够了,不用愤怒,也不要做一些自以为对我好的事情。我想请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试图联系我的父母和他们讲道理。作为交换,我也可以保证,我会正视你的善意和关心,在我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看怎么样?”
听完这一席话,薛默愣了好久,感觉这个未成年小孩儿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他对自己的状况做出了非常冷静的判断,他比旁人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薛默看着他,徒然生出一些伤感来。
“好,我保证不再自作主张。”薛默抽出张纸巾擦了下景尘额上冒出的冷汗,又继续说,“你也快要成年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应当尊重你。就按照你的意思吧,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只管联系我。”
景尘小声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休息,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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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默就这样守着景尘。景尘睡着之后,他给薛爷爷和陶星剑分别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家,薛爷爷知道他时常会加班,便没说什么,可陶星剑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薛默也没多想,挂下电话之后,就赶紧再给顾盼拨了过去。
他也知道,自己一声不吭站起来就跑,然后突然好几个小时都没有音讯,顾盼肯定会不高兴的,但他没想到顾盼气那么大,不管他怎么打电话,顾盼都直接挂断,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薛默很着急,但看着景尘的样子又放心不下,只好坐在床边,给顾盼长篇大论地发信息去道歉。他把景尘的情况说明了,又特别诚恳地请求顾盼原谅,保证下次请他吃饭,带他去看电影,结果顾盼连短信也不回。
薛默愁死了,想着,今天这晚上肯定是要在医院收着陪床的,他明天是一整天的班,夜里还要巡逻夜班,只有后天早上下班才有时间去找顾盼,让他生那么久的气,万一气坏了身体怎么办?薛默一想到就心疼。
发了好几条道歉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应,薛默便有了点小脾气,思来想去,又发了一条絮絮叨叨的抱怨。
——你怎么会有那么大气呢,气大伤身你知道吗?唉,这次是我没有给你说清楚,但情况的确是很危急,你乖一点啦,那么大一个人了,不要蛮不讲理啊。
这条信息很快传到了顾盼的手机里,其实他刚才还在住院大楼对面通过窗户偷窥呢,一直看到薛默给景尘擦汗才气急败坏地离开,现在看到薛默的这条信息,他不由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薛默温暖的笑意,情不自禁地又想回去看看薛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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