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幽幽地看着墨痕, 微笑着说道:“墨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痕茫然。
“咳, 外室一般不都是会被喂绝育的汤药吗?保准生不了。”墨痕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卫壹嘟哝着说道:“那是扬州瘦马呢!”
墨痕呛他, “你这话就过分了!就算人家善妒, 爱发脾气, 喜欢作弄人,可是你怎么能骂人家是扬州瘦马呢?!”
卫壹哽住,他攥着缰绳突然在想,墨痕这傻子,不会是在指桑骂槐吧?
车厢内,莫惊春指着墨痕,真真是无奈。
墨痕在说完刚才那话后,像是才知道后怕,把脑袋塞到脖子下。
……但他也没错啊!
墨痕梗着脖子。
经由卫壹的说道,墨痕猜出了几分。
大夫人的态度……怕是有些不满。
这不满不可能是冲着莫惊春来的,那自然只能冲着大拇指朝上的那位,难道是郎君被欺负了?
想起偶尔看到莫惊春肩膀上愈合的咬痕,墨痕深以为然。
定然是个善妒的!
而且又凶。
墨痕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了东府,马车停下时,府上就已经打开了门,正有几个侍从欠身恭候。
莫惊春下了马车,被迎了进去。
墨痕和卫壹另有别的落脚处,这会他就跟着卫壹一同坐在车外,摇头晃脑地说道:“……好生吓人。”
卫壹听完了墨痕嘀咕的那些,面带微笑地说道:“那你刚才,还在车内非议?”
墨痕哽住,哼哧了几句,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外室,又不是……又不是那什么!”
…
莫惊春直到进去东府,方才后知后觉那话的含义,他无奈摇了摇头,那小子胆子真大。
德百在屋外候着,欠身说道:“陛下去了泉汤,还请宗正卿再等等。”
莫惊春颔首步了进去。
不多时,公冶启的身影出现在游廊尽头,他披着有些湿漉漉的外衫,半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看到德百站在屋外的时候,他便看向右侧。
莫惊春来了。
公冶启进屋时,一眼看到正躺在软塌上看书的莫惊春,他手里的那卷书是公冶启还未看完,随手放在了边上。
莫惊春见他进来,偶有湿润水痕滴下,便无奈起身,叫德百送了干净巾子进来,方才推着公冶启坐下,淡淡说道:“怎不擦个干净再出来?”
公冶启倒是自在。
“觉得子卿回来,便想着快些。”
莫惊春微顿,慢慢擦着公冶启的头发。
“子卿是为了席和方的事来的?”
“嗯,”莫惊春倒是诚实,“……也是想来看看。”
看看什么,他没有说,但是公冶启的眼底倒是有了些笑意。
“我又不是随时都会发疯。”
他懒懒说道。
莫惊春无奈:“可莫要如此了,老太医可说过您最要的,就是保持平静的心态。”
公冶启混不在意,淡定地说道:“他说得倒是轻松,让他来上几次朝就晓得什么叫暴跳如雷。”
这朝廷上有时候争吵的事情确实很可笑。
莫惊春:“老太医是担忧你的身体。”
“那你呢?”
“……我自然也担心阿启。”
莫惊春下意识换了个姿势擦,平静地说道:“席和方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尽管说着疑问的话,可莫惊春分明是笃定的口吻。
公冶启淡笑着说道:“他没事。”
莫惊春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有人跟了过去。
他沉默了半晌,慢慢说道:“所以,想杀他的人,是扶风窦氏的人?”
“不止。”
公冶启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他爹。”
莫惊春微愣,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听席和方提起过,他爹是扶风窦氏本家人,他娘则是外头相好,当年是没打算有孩子,可是阴差阳错下,才有了席和方。
为了能让席和方进扶风窦氏的门,他娘直接自尽而亡。留下席和方进了窦家后,其父对他不冷不热,没多好,但是也没让他死。
莫惊春:“如果是他,当初为何要让席和方活下来?”
“子卿,你知道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莫惊春想了想,“名声。”
公冶启笑着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名声确实会影响世家当世的名誉,可那些千年世家都熬过了数个朝代,便是在这一朝不甚重用又如何?挨到下一朝,下一代……朝廷更换,可世家永远都在。”
这便是世家的底气。
可世家的底气从何而来?
不只是靠名声,而是靠他们的底蕴。
“曾记否,两百年前皇室出的乱子,那时候不少世家南渡,他们带了金银珠宝,带了锦罗绸缎,可遇到追杀,他们最后才舍得丢下,却是那万贯书卷!”
公冶启的声音有着诡异的高昂,“那无尽藏书,才是世家最看重,最不舍的东西。”
莫惊春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灵光。
“难道……”
“不错,当年席和方能进窦家门,靠的可不是他娘自尽,而是她那落魄世家带来的百卷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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