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小人本住在金州城外的留余村,十年前小人丈夫从军战死,留下了小人和我们不过五岁的儿子,我们孤儿寡母,日子本就不好过,小人也是靠着儿子才勉强苟活,直到有一天,小人的儿子不见了,同村的人说是看到有人将我儿子抱走了。”
“当时我就疯了,孩子是我的命啊!怎么能不见了呢?我本来想去找拐走我儿子的人伢子,可是人海茫茫,我该从哪里找起呢?于是我想到了苏凛苏将军,我丈夫在苏将军手下当差,战死之后,苏将军为我们孤儿寡母送来了抚恤金,并承诺,让我们今后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帮忙,当时苏将军名声好,我就奔着去了,可没想到苏将军想见一面,是真的难啊。”云梅纵使现在回忆起来,都在想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苏将军事忙,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军营,我怎么也见不到,到了府上找到门房说明来意,也是被随便几句话就打发走了,我没办法,恰好当时将军府上为了照顾苏小姐找婆子,我就去了,我就想着,苏将军再怎么忙自己女儿总是要见的吧?”
“跟在苏小姐身边,我总算是见到了苏将军,也找机会说了自己的来意,苏将军这边答应的好好的,再见到时问起,就忘的一干二净了,那一刻,我明白了,靠苏将军帮忙,那是靠不住的,所以我离了苏府自己去找我的儿子。”
“在长廊,我打听到了花婆婆和六爷的名声,说是人伢子手中的孩子只要没饿死病死全在这两位手里,六爷行踪不定,我根本找不到人,只能把希望放在了花婆婆身上,所以我入了花街,一步步往上爬,得了花婆婆的信任,开始悄悄打听我孩子的下落,可是我打听到什么了呢?”梅娘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花婆婆完全信任我之后,带我去了一次山洞,我看到了我的儿子悄无声息的躺在木板车上,我知道是他!那是我自己的丰儿啊!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他被像是牲口一样被推出去随手草草埋了!埋人的人还抱怨说‘这次送来的莲子不行啊,一个月都没熬过去就死了。’!那是我的丰儿啊!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但是我不愿意承认啊,我的丰儿怎么能就那样死了呢?”
云梅这句话轻飘飘的说出口,泰山似的压下来,不止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回出神来,我已经把我家丰儿的尸体抱在了怀里,他原本白净的小脸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像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玩得一身泥回来,我当时总是数落他,他总是笑着冲我撒娇讨饶。”云梅摊开双手低头看着,像是看到了还躺在怀里的丰儿,一边笑一边哭,看得在场的人都不是滋味。
云梅脸色一变,突然一把抓住苏凛的胳膊,苏凛因为是武将,被人突袭立马就想反攻,可是却生生忍了下来,任由云梅抓住自己,云梅面色狰狞的说:“你知道‘莲子’是什么吗?他们把我的丰儿净|了身,泡在药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他,逼他吃药,逼他听话。”
“够了。”苏凛有些听不下去,说了一声。
“不够!怎么可能够了?”云梅状若癫狂,猛的推了一把苏凛,苏凛屹然不动,云梅却把自己推倒在了地上,摔倒的云梅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出来:“你看啊!我就这么没本事,我就是这么没本事!”笑的凄厉可怖,让叶疏林和谷小少爷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穆小侯爷更是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洛潇潇看着云梅生出了一层心疼来,身为人母,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该有多难过啊,这在世人眼里的疯癫,不过是一位母亲无力发泄的悲愤罢了。
云梅笑痛快了才缓缓站了起来:“幸好,幸好我没让花婆婆发现破绽,幸好我查出来了真相,幸好,我还能为我的丰儿报仇。”云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将军:“合娇楼的大礼你还喜欢吗?”
“凝雪是你杀的?”顾修谨问。
“对。”云梅供认不讳:“她自愿献身,为的就是将苏将军和花婆婆绳之以法,可是没想到,他们反应那么快,差点让我们竹篮打水,还好,苍天有眼,终是让你落马了。”
“花婆婆是你杀的吗?”顾修谨问。
“不是。”云梅说:“花婆婆身边有高手保护,我动不了她。”
“那你知道她是谁杀的吗?”顾修谨接着问,花婆婆的死也算是扑朔迷离的一个点了。
“不知道。”云梅说:“也幸亏她死了,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指证这位苏将军啊。”
苏凛听完云梅说的这些前尘往事,虽然觉得悲痛,可还是忍不住说:“你儿子死得凄惨,我理解你的苦楚,可是做这些事的都是花婆婆,老夫并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你讨债也不应该讨到老夫头上。”
“不知情。”云梅觉得苏凛说的话就是个笑话:“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不愿知情?”
云梅这句话问出口,苏凛眼神闪躲了一下,云梅大声质问:“合娇楼,花街那么大的两个淫|窟在那里,你说你不知情?那两个地方天天翻着花的送新人进来你说你不知情?金州城外孩子接二连三失踪,他们的父母哭着进城伸冤你说你不知情?苏凛,苏将军!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那又如何?”苏凛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声出口反驳:“老夫保的是大家!就算知道又如何?你可知从花婆婆手上得来的银子可以救多少人,为何临城的百姓接二连三的饿死!金州百姓为何能够安然无恙!丰衣足食!你想过吗?杀一人保万人!杀万人保一人!如此简单的抉择还需老夫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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