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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少数有正式编制的蛇,它们不老不死有很强大的能力,听从上面的命令。”蛇人总喜欢用“上面”解释他没法说透的一切问题,“就像巨龙也不全都喜欢宝石,我认识西边的巨龙最喜欢吃甜点,总是去王城偷烤面包。”
    男孩对龙的情况并不感冒。
    蛇人在勾毛线的时候性情最随和,话也会变多:“我还听说恶魔路西法最喜欢玩偶,越可爱越好。”
    “你听谁说的?”男孩直起腰身,眼睛里泛出亮蓝的光,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新奇。
    “是我编的。”蛇人即使开玩笑脸也是冷冷的,“恶魔就属于上面的人,路西法是恶魔最上面的人。”
    “啊——”男孩若有所思地拖长了尾音,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这么上面吗?他可真厉害。”
    7
    天气转凉,蛇人变得越来越怠惰,不再做活儿,也无法出门。这是无法规避的天性。
    他的尾巴也迟钝僵硬了很多,不能代替他的手脚做很多琐碎的事。好在男孩已经和这间屋子有了不错的默契,能准确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入冬之后,你最好别住在我这里。”蛇人语调比平时还拖沓,给人带来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要冬眠,就没有办法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啊。”男孩往壁炉里加了一些柴火,挽起手臂,展示了一下他并不强壮的肌肉,补充道,“我还可以照顾你。”
    蛇人思考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每年冬天都会有野兽来吃我的尾巴。”
    冬眠本能会让他的肢端感受完全麻痹,即使自己失去了大半截尾巴也浑然不知。如果对方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他上半身的致命部位下手,那他还是会被求生欲惊醒的。
    他的尾巴再生功能很强,但每次冬眠醒来看见它缺失了一截,还是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和难过。
    “你混得也太惨了吧。”男孩惊呼道,“你可是怪物啊。”
    “很多蛇到了冬天会在睡梦中丧生,甚至会被老鼠们分食。这是没办法的事——也是上面决定的。”蛇闭上眼睛嘟囔了一段祷文。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话音未落,一阵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屋里,壁炉的火苗随之摇晃了一下。
    男孩起身去合上窗,看见神殿外面的墙面上支起了长杆,上面绑着一块红巾正在猎猎地向着冬天离开的方向奔逃。
    “我从前怎么没见那里竖着这种东西?”男孩问道。
    “那是给赶路人指方向用的。等雪落下来,漫山遍野的白色,赶路的商队要是在这里迷路可就不妙了啊……”蛇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拖越长,像是大提琴在歌唱。
    “你饿了可以吃我的尾巴,不疼的。遇到危险可以用厨房的鹿骨刀划醒我,要划在关键的位置……”蛇人用他的指甲在肚皮上恰出一个红色的印子。
    “我要睡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男孩,声音弱到听不见,“希望明年还能见到你。”
    男孩没有说话,走近他,卧到蛇人腹部——尾巴开始延伸的地方。那里是蛇人身上为数不多有温度的地方。
    温馨的画面一直持续到日头下沉,危机四伏的黑墨从天空的顶部浇盖下来,是冬季严寒伸出的爪牙。
    男孩的耳朵里回响着蛇人均匀的呼吸。
    他眼睛里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伸手尝试着揭开蛇人上衣的下摆:“让我看看——”
    他的头顶传来尴尬的咳嗽声:“我还醒着。”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两——”男孩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嬉皮笑脸道。
    “我知道。”蛇人没好气地打断道,“你放尊重点,我是怪物。”
    第3章 骨刀
    8
    山脚下的雪还是干而细的,纹理粗糙,像粗制的调味料洒在矮小的灌木上。
    风则更加猖狂,像是酒气从囤放了一整年的木桶里释放出来,对着暴露在皑皑巨浪中的所有生灵发狂,和仅有的阻挡物摩擦发出尖锐的吟唱。
    “杜昂,我们还要上山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带着皮棉大帽的男人脸颊已经被吹得紫红。
    被叫做杜昂的是个高大英俊、体格健硕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走在队伍的前端。事实上,他的情况也不乐观,面颊麻木,暴露在皮毛之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挂起了冰渣。
    他穿着一身厚实的皮料,背把大而特别的兽骨刀,恶狠狠扭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怕死就不要跟来——想想这批货,只要趁现在进城,转手就是五倍以上的价格,等开春被站岗的巡逻兵查到就等着送命吧。”
    显然他在队伍中有特殊的地位,一言既出,大家都安静了不少,专注于脚下的路埋头往山上走。
    风没有山脚那般刺骨,羊毛似的大雪又为他们唱起了新的索命曲。更让人心神不宁的远远不止滑溜崎岖的山路,还有被白色覆盖的山野异常刺目,遮蔽了他们辨别方向的视线。
    极端气候远没有漫无目的的行走消磨人的意志。“你以前真的在这个鬼天气翻过这座山吗?”又有人冲杜昂喊道。
    “当然。”杜昂头也没回,“这是我第五年做这个了——不过每次都有人死在路上就是了。这点我在出发之前就提醒过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怎么赌誓的吗?现在放弃不但是蠢蛋,还会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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