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没有蠢人,精明到骨子里的却只有赵子秋,其他诸如左屏穆娇,都是跟金陵九相熟已久,知晓他的脾性了,纷纷向温飞羽投去同情的目光。
金陵九把玩着玉簪,神色莫辩。
这簪子虽是玉质,却不是什么好玉,青白相间,一点都不通透,是市面上常见的边角料。
金陵九吃穿用度无一不是豪奢,往日里这种簪子倒贴给他,他都不会要,如今却爱不释手,一直攥在掌心里,不肯放下。
温飞羽看不懂眼色,小声兴师问罪:“你推我干什么?”
赵子秋暗自在心里骂了句“蠢货”,拽着他坐下,将茶杯塞给他:“说那么多话,口渴了吧,赶紧多喝点水。”
省得再多嘴。
温飞羽握着杯子,抬了抬下巴,语气骄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也不怪他胡思乱想,赵子秋就是这么一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老谋深算……什么不好的词,用他身上准没错。
赵子秋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打你的主意。”
温飞羽撇了撇嘴:“你想打,小爷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赵子秋连忙道:“温小少爷,你可千万别考虑,直接不乐意就成。”
温飞羽:“……”
金陵九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俩:“打情骂俏到我面前来了,是嫌我最近家事处理得太顺利?”
家事……莫过于他和裴折那笔烂账,探花郎性子倔,又忠君,两人立场不同,成为敌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要赵子秋说,这俩人就不该扯上联系,他们就该做对家,斗个你死我活,你侬我侬像什么样子?!
温飞羽浑然不觉危险的到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探花郎这回要是帮了咱们大忙,你赶明事成了,是不是得好好封赏一下人家?”
金陵九勾了勾唇:“你觉得我该怎么好好封赏他?”
温飞羽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官拜三公,人家自个儿就能挣到,你若是封赏,定然得封赏一些别个儿给不了的,比如什么中宫之位。”
温飞羽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余三人使的眼色。
赵子秋一脸麻木,他就多余操心这玩意儿,温飞羽这蠢货早晚死在没脑子上。
金陵九没说话,摩挲着玉簪,一脸若有所思。
一旁的茶水凉了,左屏将残茶倒了,又添了新的茶水,推回他手边。
“你觉得怎么样?”温飞羽顿了顿,又怂恿道,“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个男人,这不正符合你的个性嘛。”
名满天下的探花郎两次和同一个人拜堂成亲,还当着满朝文武百姓的面,入主中宫,怎么想,怎么热闹好玩。
“我什么个性?”
金陵九脸上带着笑,却没到眼底。
穆娇叹了口气,再说下去,金陵九指定要动怒:“师兄,咱们需不需要提前准备?”
金陵九没答,瞥了眼企图置身事外的赵子秋,嗤道:“怂恿我作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个男人回家,你自个儿就可以,却也未曾做过。依我看,温小少爷嘴上的话贯来说得漂亮,真到了行动上,也没见你为谁用过心,那个被你喜欢的男人,恐怕也是祖上造了孽的。”
温飞羽:“……”
赵子秋:“……”
你骂他就骂他,看我作甚?我家祖上烧高香,不造孽。
温飞羽这才看出金陵九的不对劲,缩了缩脖子:“我,我这不也是想教教你,怎么哄人吗。”
“我用得着你个孤家寡人来教?”金陵九轻蔑道,“我与心上人拜过堂成过亲,你有什么?”
他嘴上一贯不饶人,直说得温飞羽哑了火,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金陵九端起茶杯,手腕一转,连杯子带水,一块扔到了温飞羽面前,水半滴都没洒出来:“裴折如何做,帮着哪一方,都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温飞羽,管好你自己,天高皇帝远,在京城里,你爹护不住你。”
言罢。他瞥了眼旁边皱着眉头的赵子秋:“赵大人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赵子秋一把拎起温飞羽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九爷说的自然对,我先帮你处理这个麻烦。”
金陵九没阻拦,温飞羽被赵子秋带走了。
穆娇把茶水倒了,又蓄了一杯新的:“师兄甭跟他一般见识,那厮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金陵九捻着玉簪,语气淡淡:“我气他作甚,我是在气自己。”
左屏迟疑了一下,劝道:“九爷,裴大人的所作所为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事情顺利进行中,您何必再气着。”
穆娇点点头:“说的没错,总归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就可以了。
“顺利进行?我看不见得。”金陵九语气嘲弄,用玉簪的尖戳了戳指腹,“凭他的性子,又怎会被我牵着鼻子走,他不转头再撕扯我一番,就是幸事了。”
左屏和穆娇面面相觑,后者疑惑道:“大势所趋,等我们的计划一开展,难道裴折会看不清局势吗?”
金陵九摇了摇头:“大昭早早就腐烂到根上了,他又岂是会因局势而改变自己的人,整个天下,有谁像他一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死路一条,却偏偏往里闯?”
左屏沉默了一会儿:“九爷,您的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