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垣派人来请他的意图,他们两个心照不宣,不过是因为裴折的假身份。
张曜日能坐稳幽州的椅子,不能说和右相没有一点关系,赵垣想接手他生前拥有的权力,只靠一个朝廷册封的官名是行不通的。
他只能借势。
裴折之前去见了右相在幽州军中安插的人,这群人里不服赵垣的大有人在,他们之中不乏在军中担任要职的人,比如叶虎阳,要令这些人服从命令,也得对症下药。
如今右相的亲信就在幽州,且还是个胆小怕事的读书人,没有什么比他更好拿捏了。
金陵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对赵垣上心了不少?”
又是帮赵垣笼络人心,又是帮忙收服右相的势力。
“怎么,又醋了?”
一个“又”字,充分表明了裴折的调侃之意。
金陵九越想越别扭,脸色隐隐有难看的迹象,裴折怕再逗下去耽误正事,忙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大计,要是赵垣控制不住幽州的局面,影响了你下一步的计划,到时候该烦心的可就是你了。”
话虽那么说,但金陵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直到把裴折送走,也没想明白。
裴折要做一枚棋子,帮助赵垣拿下幽州军权,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金陵九也不能一直等着,他来幽州还有事要做,当即给左屏使了个眼色,两人往城中去。
从鹿灵过来,天下第一楼的人跟随的人有很多,除了左屏和他们一起住在赵垣的府邸,其他人前几日进城后就去忙各自的事了。
金陵九今日就是要去见他们的。
左屏提前发了信号,双方在一所茶楼碰头。
之所以挑这么个地方,也是有所考虑的,之前常用的联络地址都是青楼和酒肆,这次金陵九特意嘱咐他们换个地方,免得身上沾了脂粉和酒气,回去还得和裴折解释一番。
穆娇和众人一同过来,只有她敢开玩笑,刚坐下就嚷嚷起来:“师兄是怕夫人误会吗,找这么个无趣的地方。”
茶楼只有茶水和小菜,比不得青楼花样多,也比不上酒楼的菜色丰富。
金陵九眼皮不抬,随手一推,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喝茶。”
穆娇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听得出他话里有话,撅撅嘴:“喝茶喝茶,你还不如直接让我闭嘴。”
金陵九从善如流:“闭嘴。”
穆娇:“……”
其他人看着热闹,忍不住笑了笑,气氛缓和了很多。
左屏适时将穆娇拽出去,虽说姜玉楼的事另有隐情,但金陵九依旧不愿意让穆娇掺和进这些事里来。
茶楼对面有卖小吃食的,穆娇过去买了几种,边吃边和左屏聊天:“师兄和裴探花感情怎么样?”
左屏思索了一下:“很好。”
两人同吃同住,虽然偶尔能听到一些争执,但吵不了几句就好了,比他见过的夫妻都要要好。
穆娇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把拿不下的点心塞到他手里:“我是问那方面啊!他们有没有夫妻之实?”
左屏懵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
穆娇冲他挤眉弄眼:“这么大人了,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左屏耳根发红,视线游移:“别胡说……”
他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左屏从小木讷,比金陵九还要面瘫,穆娇从未见过他脸红,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顾得打探她师兄和“夫人”的床帏秘事了。
“你脸红了!”穆娇手上的东西差点掉了,“左屏,你竟然脸红了!”
被她这么一闹腾,左屏更挂不住脸了,近乎狼狈地偏开头:“没有。”
他大步向前,穆娇跟在后面,不停地碎碎念:“怎么没有,我都看到了,你脸红了,耳朵也红了,你跑什么,站住!”
左屏停下脚步,还没转过头,就猛地僵住了身子:“你……”
耳朵上被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心神俱震,呆愣在原地。
穆娇是个感情迟钝的,十几岁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养成了一副豪爽的江湖儿女性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还好奇地捏了两下:“左屏,你耳朵好烫啊!”
一时之间,很多个念头钻进左屏脑海之中,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隐隐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穆娇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的就不烫,还说你没有脸红!”
她眸底一片澄然,清澈见底,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得意,没有多余的情愫。
左屏一口气哽在喉咙,觉得胸口闷闷的。
“怎么不说话?”穆娇眨眨眼,“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左屏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无奈:“没有,这条街都逛完了,是时候回去了,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完他把手里的吃食还给穆娇,转身往茶楼走去。
穆娇怔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她能感觉得到,左屏的兴致不太高。
是生气了吗?
可除了在淮州城那次,左屏从来都没生过她的气啊。
穆娇拿着一堆吃食,突然觉得心中不忍,左屏的背影看上去太疲惫了,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很累很累。
她鼻尖一酸,心里头跟打翻了热汤似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不明白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只是有一种很想落泪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