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楼对他隐瞒了很多,他知道真相比裴折早不了多少,若非在邺城遇到傅倾流,恐怕他永远不会怀疑到姜玉楼身上。
金陵九晃了晃杯子,看着茶汤上荡起来的涟漪:“事实证明,师父身上的秘密真的很多。”
姜玉楼垂着眼皮,好似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味道:“所以他找到江阳去,是你给指的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江阳藏了十多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傅倾流找到。
“瞧他为情所困,随口帮了个小忙。”金陵九喝了口茶,“师父可是在躲着他?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姜玉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跟在后面的老头啧啧出声,冲金陵九比了个大拇指:“他那点小破事全让你扒干净了。”
金陵九淡淡一笑:“白叔不准备为我解惑吗?”
老头,也就是被称为白叔的人连连摆手:“我可不敢,他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我可不想再落个把柄,好奇的话,你自个儿查去吧。”
白叔是穆娇的师父,指导过金陵九和左屏的武功,打从金陵九记事开始,他就跟着姜玉楼了。
姜玉楼不会半点武功,白叔与他是朋友,一直担任着保护他的角色。
金陵九没勉强,又和白叔说了两句,便起身去书房了,比起姜玉楼的私事,他更关心裴折。
裴折很快就把信写好了,交给左屏:“麻烦了。”
金陵九过来的时候,左屏刚拿着信出去没多久,书房里只剩下裴折一个人,拿着笔站在桌案前,不知在干什么。
金陵九放轻脚步,走到书桌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桌上铺开的宣纸。
天下第一楼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件书房只有金陵九一个人用,笔墨纸砚样样名贵,都是好东西。
裴折右手拿笔,左手背在身后,仔细地描摹着心中人的眉眼,不出片刻,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人。
刚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他家娇娇就想他了,瞧瞧,画都画上了。
金陵九挑了挑眉,心情不错:“裴郎丹青出众。”
书桌上放了个黄铜制的莲花香炉,做的格外精细,层层叠叠的花瓣一点点铺开,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香炉中飘出来,被风扑成一丝弯折回合的线,慢腾腾地散开。
烟雾缭绕,仿佛那画上的人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走下来一般。
裴折不惧他看,将笔一撂:“我笔画我心,小九儿觉得这幅画如何?”
“甚好。”金陵九似笑非笑,“原来我在裴郎心目当中是这样的。”
裴折抱着胳膊,倚靠着书桌:“这样是哪样?”
金陵九拿起桌上的画,慢条斯理道:“这样风姿绰约,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宛若天上谪仙,一朝落入凡尘。”
裴折:“……”
金陵九摸摸自己的脸,故作苦恼:“我生得这般好相貌,也太勾人了些。”
裴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勾人。”
金陵九闷声笑了下,将画铺在桌上,小心压平:“我很喜欢裴郎笔下的自己,等叫人把这画装裱起来,可以挂在我们的房间里。”
“得了吧,没见谁房间里挂自己的画像。”裴折甩了甩手腕,栽进面前人的怀里,“幽州之事,你怎么看?”
金陵九虚虚地搭着他的肩膀,随口道:“我没什么看法,横竖与我无关。”
裴折用额头撞撞他的胸口:“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要掺和这件事吗?”
其实答案很明确,左屏汇报的时候提到过,曦国内有天下第一楼的探子,如果金陵九对幽州没有想法,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金陵九沉吟片刻,点点头:“幽州那边,我得走一趟。”
裴折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金陵九,你究竟想做什么?”
从淮州城到邺城,如今又要掺和幽州的事,金陵九绝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
金陵九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想知道?”
裴折仍窝在他怀里,没有抬头:“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这是一个比较讨巧的回答。
很显然,金陵九不吃这一套:“那你呢,拿着朝廷的信物,要找一个人,找到他之后,你又要做什么呢?”
话没有挑明,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个被找的人是谁。
裴折在他胸口深吸一口气,哼哼唧唧:“不说就不说,还拿话来堵我,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我看也没多喜欢。”
金陵九又气又好笑:“怎么,美人计失败了,就开始恼羞成怒了?”
裴折没答话,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坐实了恼羞成怒。
择日不如撞日,中午吃过饭后,金陵九就将人数清点了一遍,准备下午启程,赶往幽州。
裴折自然是随行的,离开之前,他去找了裴父。金陵九没有要放了裴父裴母的意思,裴折思忖许久,觉得这里比潇湘那边安全,也就随金陵九去了。
昨天喜堂里那一出闹得不是太愉快,父子俩心里都有疙瘩,裴折本想着先冷几日再和父母谈谈,结果出了幽州这一趟事,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金陵九没有打扰他们,和穆娇聊了会天,吃饭的时候没见着,听左屏说,穆娇的情况不太对劲,他这才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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