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距离很近,无声地对视着。
穆娇端着驱寒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客栈里伙计还没上工,后厨热药慢了些,她和左屏一直等着,药一热好立马拿了上来,一刻没耽误。
“师兄?裴探花?”
穆娇端着药碗,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左屏随后上来,看到她手上被烫红的地方,随即拧起眉:“怎么不进去?”
金陵九挣了挣,将手腕抽出,面无表情道:“进来吧。”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刚才没注意,一股子熟悉的苦药味萦绕四周,看着面前的药碗,金陵九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
“昨晚上吹了冷风,师兄趁热把药喝了,免得又不舒服。”穆娇将药碗往前推了推,转眼看到旁边吃光的早饭,惊诧出声,“师兄今天胃口不错,竟然把东西都吃完了,我还以为你得剩下一半。”
穆娇的到来另激动的两人都平静下来,收敛了很多。
脑海中浮现出金陵九刚才沉抑的面色,裴折没由来地感到欣喜,掩着唇附和道:“乖乖吃完了,这才像个样子。”
穆娇心神微动,拉着左屏的袖子:“劳烦裴探花哄我师兄吃个药,他身子弱又怕苦,给你添麻烦了。”
左屏一脸怔愣,还没说话就被拽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金陵九和裴折两人。
金陵九脸色不太好看,顾左右而言之:“你之前说那傻子……”
裴折动作自然,直接端起药碗:“来,裴郎哄你吃药,乖点。”
金陵九:“……”
离开客栈后,金陵九还在沉思,他怎么就跟着裴折走了。
衣服暂且放在金陵九的房间,裴折手上空无一物,边走边用余光看身旁出神的人:“堂堂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竟然会怕吃药。”
金陵九表情一僵。
明明在穆娇面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承认,到了裴折这里,总觉得别扭得慌。
裴折好笑地看着他,调侃道:“伶牙俐齿的九公子,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可不就是伶牙俐齿,咬人疼,怼人也厉害,裴折舔了下嘴唇上的小口子,心道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
金陵九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了,轻叹了口气:“这茬就不能过去吗?”
再软的猫逗狠了,也会亮爪子闹脾气,好不容易将人哄骗出来,裴折可不想逗得金陵九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掉头就走。
两人一同往软玉馆走去,路上听到不少人在谈论昨晚发生的事。
邺城不大,屁大点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软玉馆从半月前就放出了消息,说是从京城请来两位貌美有才情的姑娘,来邺城表演。
昨晚上,大半个邺城的人都去了软玉馆,两个姑娘死了的事根本瞒不住。
裴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昨晚那两位姑娘的死状确实凄惨。”
他满脸唏嘘,完全没有和林惊空谈论尸体时的不以为意。
金陵九不可避免地想到昨晚的画面,拢了拢眉心。
“你昨晚是想到什么了吗?”裴折避开了他的病,随口问道,“我记得在淮水边的时候,你对知府大人的断足无动于衷,还说什么腰斩挖眼都看过,怎么昨晚还会怕?”
金陵九沉默不语,就在裴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嗯”了声:“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这一声很轻,像是叹息,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思。
这回轮到裴折沉默了,他并不需要金陵九的回答,他可以从金陵九的避而不谈中猜出答案,但金陵九却认真回答了,这个答案太重,他没办法忽略其中表达的意思。
“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会有些难受,缓一缓就好了,昨日还要谢谢裴大人,没觉得我像个疯子,还……”
还怎么样?还吻了我?
这话有些卑微,金陵九不乐意说。
裴折撞了撞他的胳膊:“谢什么,不是说吃亏了吗?啧,昨晚确实是我占了便宜,九哥哥貌美如花,可莫怪我唐突佳人。”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起先和林惊空打趣,说自己是去会佳人的,而今应了那话,真和佳人勾搭上了。
金陵九嘴唇疼,不想接这话。
走到软玉馆的时候,正好遇到君白璧和云无恙。
云无恙已经醒过来了,伤不严重,一见裴折就激动起来:“公子!”
“好生歇歇,让君白璧陪着你一起,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裴折简单提了下,其余的话没有多说。
云无恙沉默不语,目送裴折和金陵九离开。
君白璧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你别乱想,裴折是为了破案,不是不关心你。”
云无恙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自然知道公子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他怎么会和九公子在一起。”
君白璧张了张嘴,也开始好奇了,不止好奇裴折怎么和金陵九在一起,还好奇他一直抱着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仵作验完尸了,林惊空和刘巡一起,正在听验尸结果。
裴折直接带着金陵九过去,也没特意向刘巡介绍金陵九的身份。
已经习惯了这两人同进同出,林惊空丝毫未感到诧异,和善一笑:“有九公子来帮忙破案,一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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