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想起许琛接过柠檬茶时眼里的无奈,嘴角又翘了起来,等会他得发消息检查一下许琛到底喝了没有,要是对方不喜欢喝他还可以借机说下次尝尝其他口味。
想到这里,齐凌加快脚步,刚在玄关换好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第一个念头是,许琛不知道他的手机号啊?
可等他看到来电显示,嘴角那点笑意渐渐消失,眼神也冷了下来,就这样拿着手机静静看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刚刚在干什么?”
声音里隐含的质问让将齐凌的好心情破坏的一干二净,他抿了抿唇,“妈,我刚刚吃完饭回来,手机静音了。”
姚佩兰也发觉自己刚刚似乎语气不太好,声音软和下来,“我也就关心一下你,没别的意思,而且,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发现家里给你打的生活费你都没用?”
每个月他们都会往齐凌的银行卡打钱,那张卡是用齐凌他爸的身份证开的,齐凌从小到大用的都是这个。
“我给别人补课,身上钱够用。”
姚佩兰笑道:“有钱就好,别省吃俭用的,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你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你最怕热了,要是太辛苦,就把家教推了?那个银行卡里的钱你随便花。”
他们家虽然没有像许家那样富庶,可也是小康之家,父母都有稳定工作,有房有车,没贷款压力。
姚佩兰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齐长永就推了一把她的肩,用眼神示意她说正事。
姚佩兰捂着话筒,白了他一眼,“知道知道!催什么?”
齐凌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眼睑垂下,默然不语。
“凌凌,你在学校有谈恋爱吗?”姚佩兰试探道,“有没有心动的女孩子?我听说A大很多漂亮的小姑娘。”
“没有,最近很忙。”齐凌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姚佩兰对这样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我就猜,是这样的,隔壁王婶的女儿也在A市上大学,我看了一下,距离你们学校还挺近的,我们两家就做主想让你们见一面。”
“今天不是周四吗?等周六下午,你约人家吃个饭,我跟那边都说好了。”
姚佩兰没等齐凌回应,就把一切给他安排好了,“你也快放暑假了吧?到时候你跟她一起回来,也有个照应。”
“你什么时候放暑假来着?”
齐凌:“还有两周。”
“那正好,你们先联络一下感情,人家小姑娘挺好的,我跟你爸都很满意,到时候你们在家这边找个工作,我们也能安心。”
姚佩兰还想说什么,却被齐凌打断,“悦悦是不是要放学了?”
齐悦是齐凌的弟弟,今年四岁,正在上幼儿园。
“我看看时间。”姚佩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慌忙说,“你不提醒我还忘了,我跟你爸要去接他了,你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她说完,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知道了吗?”
这一次,齐凌没有回。
茶几上的柠檬茶杯静静立着,身上蓄满了小小的水珠,凝结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圈透明的水渍,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捆绑束缚,直到喘不过气。
他看着剩下的半杯柠檬茶,本来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他却升不起再尝一口的欲望。
挂完电话,齐凌脱力似的仰躺到沙发上,偏头看向旁边巨大的落地窗。
他租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客厅的落地窗一定要大,这样会给他很明亮温暖的感觉,下午橘色的夕阳照进来,会让他心情放松。
可是这一次,好像没什么效果。
他举起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依稀可见青色的血管,此时沐浴在霞光下,变得有些透明。
他虚虚地张开,又握住,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知道姚佩兰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不要喜欢男人,那是不正常的,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喜欢同性。
高一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性向,他对那些给他递情书的小女生没有丝毫兴趣,目光反而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外形优越的男生身上。
他当时内心不安又惶恐,下意识向父母寻求了帮助,却只得到了无尽的指责和嫌恶,
“我送你去读书不是让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你现在觉得是同性恋?齐凌,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和别扭吗?”
“我简直不能想象你怎么产生这种想法的,太恶心了……”
“齐凌,你最好给我打消这种念头,我们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些话依旧在他耳边回响,从那时起,他就感觉自己是个异类,自己很恶心,这样的他根本不配在世间存活。
那段时间他过的浑浑噩噩,每天跟父母争吵,变得敏感又自卑,父母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没避讳他就商量起了二胎。
他当时真的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整个人走到悬崖边,摇摇欲坠。
可某天他碰到了一个人,对方说,同性恋并不是病,只是另外一种性取向,没必要在意太多。
轻飘飘几句话,对那个时候的齐凌来说,无疑是救赎。
从那以后,他想开了,也懂得掩藏自己,他抛开那些念头,混在人群之中,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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