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像一窝窝长势喜人的豆芽菜。
黑色的天幕笼罩大地,群星如暗房中亮起的明灯,熠熠闪烁。
叶欣欣调整好赤道仪,设置延迟摄影,开始跟拍流转变幻的星空。
蔡沐举着望远镜瞎晃悠,突然惊喜地大喊:“来了来了!”
“来什么了?”阮蔚问。
叶欣欣笑着解释:“应该是看到火星了。”
“火星是哪颗?”阮蔚指着天空说:“我只觉得这个月亮真圆,跟煎饼果子似的。”
“今天正好是农历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平时在城市里很少能看到这么完整的月亮,都被高楼大厦分割了,”叶欣欣感叹道。
“那里有颗很亮的星星,”沈庭陌抬手指向一片夜空。
在月亮右上方不远处,有一颗红色的光点,像是微小的红宝石碎片,荧荧似火,异常明亮。
叶欣欣顺着沈庭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喜道:“真是千载难逢的大晴天,居然可以肉眼看到火星。”
阮蔚也看见了,尽管他浪漫细胞匮乏,但面对这幅星月争辉、齐耀天宇的绝美画面,不由被狠狠震撼到,生出心潮澎湃的感觉。
“这也太神奇了,咱们一定是一千年以来最幸运的人类,”阮蔚张着嘴惊叹。
蔡沐将望远镜还给叶欣欣,似是还在回味从镜头里看到的盛景:
“火星真红啊,像个腌渍好的鸭蛋黄。”
叶欣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不愧是师姐弟,阮哥的煎饼果子配你的咸蛋黄,刚好凑一顿宵夜。”
蔡沐羞赧地挠挠头:“咱们这叫务实接地气。”
阮蔚附和:“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就是吃喝玩乐,我们用朴实的双眼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本质,就问你牛不牛。”
“没毛病,”叶欣欣笑得越发开怀。
蔡沐揽着叶欣欣的肩膀,将她推回相机旁:“快快快,拍你的星星去,别耽误了,一会儿火星说不定就藏起来了。”
两位女士凑到野餐垫的另一端,一同摆弄叶欣欣的各种装备,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蔡沐肯定是嫌弃我们两个电灯泡了,”阮蔚一针见血。
沈庭陌摇摇头:“不会,她一直是个很直爽的人。”
阮蔚放松地靠在沈庭陌肩膀上,拿起餐盒和叉子,戳了一块冰镇过的西瓜,自己咬一口,又将剩下的一半塞到沈庭陌嘴里。
“沈老板,”阮蔚每次琢磨小心思,都会变换对沈庭陌的称呼。
“嗯?”
“你跟我表白过吗?”
“……”
好像没有,又好像已经将爱意诉说了无数次。
像是沈庭陌有很多很多钱,都想要给予阮蔚,可他的币种在阮蔚的国度还未获得发行流通的资格。
阮蔚自问自答:“之前那些都不算。”
“好。”
“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阮蔚笑出声:“等我不再是快递员小阮。”
沈庭陌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真的挺差劲的。”
阮蔚难得收敛玩世不恭的态度,想要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能是今晚的夜空太美,适合在群星的见证下诉说心事。
抑或是受到蔡沐和叶欣欣的影响,让阮蔚想要认真展望未来。
“你知道吗,那天我去银滩十八号接你,看到包房里的那些人,感觉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矫情一点说,我看到了处在社会金字塔上层的名流圈,你才这么年轻,就已经进入了我爸所在层面的圈子。”
沈庭陌并未插话,安静地等待阮蔚袒露心迹。
“大学的时候,咱们俩还能勉强算作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的你太优秀了,你接触的人,从事的工作,赚钱的方式,都是我完全触及不到的高度。”
“我大学白白瞎混了四年,一无所长,快毕业的时候我妈开始生病,最关键的两年,我没机会参加工作,而是天天往医院跑,与社会完全脱节了。”
沈庭陌第一次听阮蔚讲述这段往事,坚强的小刺猬终于肯摊开身体,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忍不住摸了摸阮蔚的发顶,作为鼓励。
“后来我妈去世,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宅在家里不分日夜地打游戏,看动画,连当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
“说的好听点,是待业青年,不好听的,就是个废物。”
“要不是我爸发了通大火,把我塞到公司基层磨砺,我到现在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少爷。”
“别这么说自己,”沈庭陌搂住阮蔚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又拢了拢。
阮蔚又接连吃掉几块西瓜,打了个小嗝。
“沈老板,像你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怎么可以追求一个不学无术的笨蛋草包,我真的配不上你。”
“不……”沈庭陌刚欲开口,就被阮蔚抬手捂住了嘴巴。
“嘘,听我说完嘛。”
“嗯,”沈庭陌用鼻音答应他的要求。
阮蔚眸子清亮,倒映着星月的光辉:“但我不认为自己永远是个草包,我突然有目标了,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也许我永远追不上你,但至少能以更加光鲜体面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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