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沈庭陌的节目排在最后,像他这种长得高大体格又好的男生,都被导演抓来兼职做场务了,他正好过来搬道具,逮到了这株呆头呆脑的蘑菇。
沈庭陌原本还没有发现这是阮蔚,某个不长心的蘑菇搓着被高跟鞋磨肿的脚跟,兀自唉声叹气。
明显的男声让沈庭陌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一双白皙笔直的小腿露在幕帘外,香槟色的高跟鞋上覆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男女骨架有别,这只手怎么看都稍显突兀。
沈庭陌手中的道具磕在台柱上,发出一声轻响,阮蔚闻声探出头来,撩开齐胸的黑色假发,堪堪与沈庭陌对上视线。
阮蔚在短短几秒钟内,思考了十多种连夜搬离地球的交通方式。
沈庭陌也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过了很久,他才低声地问:“脚受伤了?”
阮蔚“啊”了一声,实在没想到沈庭陌会是这种反应,既然人家都无视了他这身怪异的装扮,阮蔚也没再扭捏,翘起脚尖,露出被过细的鞋带磨红的脚后跟,哀怨地说:“第一次穿这玩意,太费脚了。”
沈庭陌又停顿了须臾,才慢慢走过去,俯身捏住阮蔚的脚踝仔细打量。
“有点破皮了,我去帮你拿创可贴。”
阮蔚感激不尽,只是看着沈庭陌离开时异常僵硬的步伐,心底有些奇怪,后台的灯光昏暗,阮蔚便也没注意到,沈庭陌红透的耳廓。
又等了几分钟,沈庭陌才回来,他一言不发地蹲下来,再次握住阮蔚的脚踝,小心将鞋带拨开,在红肿破皮的地方贴上创可贴。
白皙纤细的脚腕被握在那张肤色略深的大掌之中,指尖掐着他细腻的皮肤,因搬运重物而升高的体温传递到阮蔚微凉的身体里,烫得他忍不住颤了颤。
“冷吗?”沈庭陌换了一只脚,继续刚才的步骤,为他贴上创可贴。
“礼堂里暖气很足,一点也不冷,”阮蔚抬起被沈庭陌处理好的那只脚,细白的小腿在空中晃了晃,似是在感受还会不会磨到伤口。
“嗯,”沈庭陌指尖微颤,粗糙的手掌覆在那截冷玉似的脚踝上,眷恋地停留了片刻,将另一只脚也放下来,“等节目表演完,早点换回自己的衣服。”
沈庭陌从未像这样亲近地对待阮蔚,自从那次补课之后,他们甚至很久没有面对面直视对方的眼睛,更别说近乎于亲密的肢体接触,阮蔚一时间有些恍神。
沈庭陌眼中有极其复杂的情绪,目光闪烁不定,阮蔚看不懂,也没有留给他探究的时间,沈庭陌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晚会正式开始,青藤之下被排在整场演出的中段,阮蔚从尼龙包中拿出小提琴,无声地复习着舞台上的走位和动作。
前一个节目结束后,幕帘降下来,场务迅速上台更改布景,阮蔚拿着琴一路小跑到自己的站位处待命,与沈庭陌擦身而过,初次登上大舞台的他非常紧张,便也没注意到沈庭陌眼中浓烈却克制的情绪。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阮蔚挺胸昂首,身姿秀挺,稳稳地运弓,落在琴弦上,舒缓流畅的旋律缓缓倾泻,被收音话筒扩大后,缭绕全场。
细腻磁性的男声与琴声呼应,幕帘升起,整个布景展示在观众的视野内,清新柔和的灯光,配上璧人般的一对身影,引得台下一片轻呼。
舞台情境设计得十分浪漫,音符流淌,男“女”主人公数次贴近,对视的目光依恋又缠绵,复而渐行渐远,像是踏进了一处隐秘却华丽的恋爱梦境,吸引住所有观众的视线。
穿着高跟鞋的阮蔚,与清隽儒雅的教授身高几乎持平,不属于女性的小腿瘦白颀长,假发垂落到肋骨的下方,削肩美背,乌发雪肤,窈窕昳丽得不似真人。
一道聚光灯打在阮蔚身上,精致的面容和脖颈上明显的喉结暴露在观众视野内,很快有人发现了他的真实性别,被这逆天的反串惊到了,台下闪光灯亮个不停,手机和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照片和视频以惊人的速度流传到各个群聊和论坛里,演出还在进行,已经有大量学生参与到讨论之中,阮蔚的身份很快被认出来,台上那个靓瞎眼的长腿女神,竟是全校无人不知的艺管小金童。
甚至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逆天女装小金童”,“雪糕弟弟变成奶油妹妹”,“感谢女神下凡”等话题的热度都居高不下,有激情吃瓜的,有纯舔颜的,也有被迷丢了魂,头铁去当面表白的。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
一曲终了,落幕后阮蔚揉着酸痛的肩膀和手腕,歪歪扭扭地往后台走,本该去布置下个节目场景的沈庭陌却突然大步走过来,一把抄起阮蔚的腿弯,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来。
阮蔚懵了,自打他懂事起,从来没被人这样公主抱过,更何况抱他的是沈庭陌,令人匪夷所思。
黑乎乎的幕后,主唱的教授一脸震惊,其他几个场务也是懵圈状态。
沈庭陌没管其他人的目光,抱着阮蔚稳步往后台走,淡淡道:“脚流血了。”
阮蔚这才注意到,刚刚表演得太过投入,不停走位,还需要转圈晃动,脚跟上的创可贴不知何时脱落了,本就破皮的部位磨出了一道道血痕,阮蔚后知后觉感觉到一阵刺痛。
“嘶……谢谢你啊,我都没注意,”阮蔚小心地勾住沈庭陌的颈侧,借着昏暗的环境遮掩自己的羞赧:“当女生也太辛苦了,天天要穿这种鞋子,跟刑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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