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亭亭哥哥,也不是我曾经喜欢的沈学长,过期的事情,咱们就让它一笔勾销。”
阮蔚语调懒懒的,不像吐槽,倒像是在撒娇:“亭亭哥哥把我给弄丢了,回头还不肯认我,沈学长跟个冰疙瘩似的,伤透了我的一颗青春少年心,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能观赏,无法触及的水晶球,不如一把砸得稀烂,不破不立。
阮蔚指尖落在沈庭陌锁骨上,横着拉出一条直线,“现在我们重新回到原点,你是广利银行的沈总监,我是蔚通物流的业务员小阮。”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吧,”阮蔚伸出右手,标准的社交礼仪。
沈庭陌怔愣地看着他,抬手与他交握。
“哥哥和学长都没戏了,你死心吧,”阮蔚笑得狡黠又灵动:“你想成为我的谁,从现在起,由你来决定。”
“一切归零,从头开始,”阮蔚使劲捏了捏沈庭陌的掌心,似是签订契约的仪式感。
沈庭陌懂了,阮蔚给了他新的机会,抹掉坎坷难言的过去,改写他们之间的未来。
“但是……”阮蔚突然攥紧沈庭陌的指尖,黑亮的眸子光华闪烁:“我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沈庭陌:“什么?”
“我想要一天亭亭哥哥体验卡,”阮蔚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体验卡?”沈庭陌难得能很快跟上阮蔚跳脱的思维:“你是想让我闭嘴不说话吗?”
“你是不是傻?”阮蔚用看白痴的眼神睨着他。
“你那嘴闭不闭都差不多,早就可以拿去捐了,反正也不好用,”阮蔚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我当然是想体验会说话的亭亭哥哥,这可是我童年时期的遗憾,要是不能圆满,我会抱憾终身的。”
“哦,”沈庭陌这次真的懂了。
“蔚崽……”沈庭陌代入情境中,生疏地开口叫人吃饭。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现在是岘南那个骤失双亲的自闭少年,阮蔚则是突然出现在他家的顽皮小少爷。
沈庭陌没想到阮蔚比他还入戏。
二十四岁的人了,居然跟个小孩一样,盘坐在茶几边拿着一支笔画画,闻言抬起晶亮的眸子应了声:“哥哥,今天咱们吃什么?”
沈庭陌:“……”
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阮蔚长得有些过于大只了。
这场景太过怪异,沈庭陌很想问:体验卡可以收回吗?
很大只的蔚崽每一颗细胞都在入戏,把上半身压到沈庭陌背上,侧脸贴着他的肩胛骨,哀怨地说:“又没有肉吗,哥哥,我好想吃肉啊。”
沈庭陌太久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结巴着说:“你……刚退烧……今天别碰油腥。”
“可是吃不到肉,我的肚子好难过,”阮蔚紧紧黏着他,把沈庭陌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哥哥你看,它都瘪掉了。”
不苟言笑的沈庭陌也被他逗得差点破功,为了不刚开场就NG,回手推着他说:“你乖一点,菜快凉了。”
“咔!”阮蔚一秒出戏,不满地提醒沈庭陌:“你没有以前疼我了,你都没带我去洗手,你看我手脏得,这样能吃饭吗?”
终于找回哥哥的阮蔚,将恃宠而骄演绎得淋漓尽致。
“抱歉,再来一遍,”沈庭陌如醍醐灌顶,顺手牵住阮蔚,拎着脚步拖沓的大小孩去洗手。
等有惊无险地吃完一顿饭,阮蔚眼神刚瞟过来,沈庭陌立刻心领神会。
“蔚崽,咱们在家里转圈好不好,吃完饭要活动一下。”
阮蔚这才满意,把手伸给沈庭陌,软脚虾似地跟在他身后,甚至走出了小孩特有的内八字。
当初白面馒头似的小肉手已经抽长纤细了许多,但肉感仍在,捏在手里绵软得仿若没有骨骼,手背上的四个小肉窝还在,沈庭陌听镇上的老人说过,这叫富贵窝,是生来带财,金山银山的好命格。
老人说得很准,沈庭陌想。
阮蔚和小时候一样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让沈庭陌有种时空错位感。
好像其中横亘的十四年未曾存在过,他就这样牵着小小的未仔,一路走到他们都长大成人。
肚子里没有油水的阮蔚饿得很快,被沈庭陌哄着吃完晚上的药之后,又开始讨要零食。
大小孩儿蹲在冰箱边,却不敢自作主张,过去亭亭哥哥从不让他偷拿冰箱里的吃的,怕他吃凉了肚子。
哥哥往日的余威似乎还在,阮蔚只敢拿手指扒拉开一点微不足道的缝隙,觑着眼往冰箱里瞧。
沈庭陌很轻易地拉开冰箱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的饿了?”
阮蔚可怜巴巴地点头。
“想吃什么?”
阮蔚指了指保鲜层的草莓和盒装曲奇。
沈庭陌只拿出草莓,陪他蹲下,突然间福至心灵,说出一句俗气的对白。
想要满足自己卑劣的私心,同时也能弥补阮蔚当年的遗憾。
“叫哥哥,叫了这个就归你。”
如果能一起长大的话,他们是否会这样相处,像普通人家的兄弟一样。
阮蔚果然被这句话触动了,看看草莓,又看看沈庭陌,眼里有了不一样的光。
好一会儿,阮蔚才讷讷地出声叫他:“哥哥。”
沈庭陌恍惚地答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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