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一段你完全不愿回首的黑暗记忆。
不。有一次。有那么一个晚上。洛奥斯特大公和伊登一同出席的一个夜晚,你将它永久地珍藏于你的记忆宝盒中。
那会你已经不会再犯新手错误了。但是你依然无法享受。你不知道为何很多虫挤破头都想获得邀请。
是为了看天花板上用数百万信用点空运过来的异星鲜花吗?还是那些折叠成优雅天鹅和栩栩如生蝴蝶的餐巾?或者只是为了咯咯笑着假装那些废话每句都是虫生至理名言?
“我一直在想,慈善晚宴存在的价值。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坐在家里,窝在沙发上吃爆米花喝可乐签支票呢?”
“这样还可以省一大笔开支用来多建几家医院。”伊登靠近你,拉着领结嘟囔着。
你忍不住笑出声。私底下,他总是如此直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嘿,赛斯,我知道个很棒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绿眼睛闪闪发光,脸颊浮着一层红晕。
一如既往。你任他拽起你的手。你们一起溜出举办晚宴的大厅,在内廷迷宫似的花园里穿梭。
最终你们躺在某块不知名的草坪上看星星。周围都是盛开的花。还有潺潺的小溪。伊登离开时还顺了一瓶威士忌。
他喝一口,递给你。你喝一口,还给他。很快,你晕得坐不直了。你用胳膊撑住上身,倒在伊登身边。
他似乎睡着了。星光落在浓密卷翘的眼睫之间。被酒液润湿的唇微微翘起。金发拂过他的眉骨,像温柔的抚摸。
银河停滞了。萤火静止了。你听到自己心弦被拨动的巨大震颤声。
这是你十六岁的一个夜晚。你喜欢上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
十七岁,你进入了发育期。
你坦然地接受伊登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如果你这辈子会喜欢某只虫,那只会是伊登·洛奥斯特。
学校里四处弥漫着焦躁和不安。为了雄虫的争吵斗殴次数直线上升。似乎只是一夜之间,雌虫雄虫便抛弃了理性的约束,变回了亿万年前的野兽。
每只虫都想做|爱。每只虫都在做|爱。每只虫不是正在做,就是准备做。
站在伊登身边,你对这种转变感受得再清楚不过。在此之前,雌虫们看伊登,大多是欣赏、好感和有兴趣。在此之后,他们的眼神充满欲求、侵略和占有。
就连卢锡安偶尔也会用那种眼神注视伊登。
你有些慌了。
伊登拒绝了所有表白。他皱着眉对你抱怨,言语之间除了厌烦没有其他。
你松了口气。
但这份幸运还能坚持多久?
你想站在伊登身边。抬头挺胸、无所畏惧。
伊登希望你和他去同一所大学。他没有说具体的学校。但你知道随便哪一所,都不是你目前可以去的。你必须努力。
你找到自己的雌父,请求他给你帮助。
最立竿见影的是体术。所以你们先从这里开始。特训很苦,但你虫生第一次,咬牙坚持了下来。
你没想到你的缺席给了卢锡安可趁之机。你愤怒地将他堵在家门口时,卢锡安抱起双臂。
“公平竞争,各凭本事,赛斯。”他这样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伊登。”你咬牙,“他也不喜欢你。”
“可他也不讨厌我。”卢锡安抬起下巴,“感情可以培养。不试试怎么知道?”
“还是说,因为你喜欢伊登,我就要做慈善给你让路吗?”
卢锡安的话如一道雷击中了你。你意识到了自己思维的盲区。不是卢锡安,还会有其他虫。
你向休要求更多的训练。你让汗水淹没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空暇。然而你依旧被焦虑啃噬着心,难以入眠、难以呼吸。
为什么不告白?
因为你承担不起失去的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卢锡安失败了。你不会比他更好。
你和伊登一起长大。你知道他对自己雌父的仰慕和崇敬。你知道他从未说出口的宏大目标。
伊登一直看着前方。他的伴侣,只会是同样的强者。
伊登很快就要毕业。很快就会迎来一次觉醒。一只强大的、可靠的、成熟的,能看破伊登完美伪装,欣赏他坚韧与脆弱的成年雌虫,会是他的最佳选择。
你无法控制地一遍一遍在脑海预想着没有你存在的伊登的未来。这种折磨让你变得丑恶、变得愤怒、变得阴晴不定。
上一秒,你沉浸于他的触碰之中。下一秒,那些早就超出朋友界限的亲昵,一次次向你说着不可能,让你绝望得五内俱焚。
“你喜欢他。而你不打算让他知道。”
十年纪的一天,伊登在泳池里和队友泼水玩闹,乔普林挨着你在场外坐下。
“很痛苦。痛苦到想要逃离,对吗?”
寒意爬上脊梁,你完全无法思考。为你秘密的暴露。
“殿下,我没有恶意。只是一个提议。”
“……什么?”
“我们可以一起去诺弗瑞森。它在偏远荒芜的冰原之星。是帝国的第一所军校,为帝国培养过很多将军、政治家、战略家。因为选拔非常残酷严苛,现在基本只有平民愿意去了。”
“有些虫将去那里称为‘放逐’。”乔普林将自己的长发拨到耳后,朝你勾起嘴角,“我不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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