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鹜觉得这里有疑问的另一个理由是,自杀的学生们,也曾经表现出积极向好的一面。
当然,楚越不是只单独面对过后面自杀的六名学生。他单独干预过很多学生,甚至做过一对多的干预。不能说自杀的学生被他干预过,他就是导致学生轻生的罪魁祸首,逻辑不能这样倒推。但关若鹜考虑的是,万一楚越在“做额外的事”时忽略了什么,诱发了轻生念头呢?
催眠成功,但是没能完全解除催眠这种事,关若鹜可是略有知晓的。
于是关若鹜当时把楚越找出来,面对面地打了个直球。
这么做乍看之下很鲁莽,实际上却是关若鹜认为最合适的办法。楚越毫无疑问是个心理学专家,如果慢慢试探他,指不定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并且筑起“防御”。而关若鹜这样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他当年真的做了什么,是有更大可能露出马脚的。
但交谈之后的事实是,关若鹜暂且采信了他的说辞。
只是不知道这套说辞是事实,还是楚越以为的事实,还是楚越编造出来的假象了。
楚越这个事情暂放一边,关若鹜又找了下一个突破口。
***
第二个焦点,关若鹜放在了自杀学生的家长身上。
想到他们并不奇怪,他们毕竟是死者的双亲,无论从精神上、物质上,都掌握了死者的大量信息。想了解死者,他们是最直接的渠道。
但关若鹜想找这些家长们了解情况时,却发现他们之中的部分人已经失联,剩下的大多数人并不愿意配合。
当他按照资料上的电话一个个出去,得到的几乎都是无情的拒绝。
——“抱歉,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我们已经不追究了,你找别人吧。”
——“不清楚,我和他妈已经离婚了,你找她吧。”
——“你打错了。”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种种回应,都在表示着拒绝。关若鹜并不意外,失去孩子在每位家长心中应该都是剧痛的。五六年的光景,时间才开始起效,伤口刚刚开始愈合。一般人不愿意再陷入到悲恸的情绪中,人之常情。
面对这种困境,关若鹜想,虽然当初楚越等人为了徐老师的身体状况强行叫停调查是正确的,但确确实实也浪费掉了最合适的调查时间。孩子刚去世的时候,悲伤中的家人一定也觉得不可思议,想要求个真相。这时候请他们帮忙调查,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甚至有可能把前来调查的人当做救命稻草,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时间红利已经实实在在地过去了。
关若鹜想来想去,决定扩大一下调查范围。
***
这就是他的第三个焦点了。
他翻开所有参与心理干预活动的学生们的资料,找到那些愿意留下联系方式的学生文件,照着上面的联系途径开始寻找愿意开口的人。
说实话,比例上来说留下的不多,可总数来讲还是有好几百人的。关若鹜的重点,放在了有自杀者的四个班级。
在这里要稍微说明一下每名自杀学生的分布。
七名学生,分别分布在四个班级。每个班级分别是2人,3人,1人,1人。其中,2人所在的班级就是第一名自杀学生所在的班级。
第一个学生的自杀无论什么原因,现在看来都比较独立,至少在调查资料中显示他和后面六个人之前没多大关系。
而最后一个学生的自杀也比较说得通,因为他碰巧看到了前一个学生的自杀。这种可怕的景象,很可能多少心理干预都抵不过一个噩梦。他最终捱不过,跟着轻生,至少比其他人说得通。
中间这五个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就是关若鹜调查的重点,特别是其中五分之三居然还在同一个班。
一个班级,不到六十个人,聚集了三名自杀者,不可谓不高了。大学一年的所谓“自杀名额”都没这么多呢。而且关若鹜觉得这个班级最奇怪的一点是,它还不是第一名自杀者所在的班级。自杀念头来得如此之快,传染范围如此之大,实在蹊跷。
当然,这个蹊跷不仅是关若鹜发现了,早在之前楚越等人调查时、甚至是还在干预期间,就已经察觉了端倪。当时他们急于去阻止这种“病毒式”的扩散,给这个班级做了非常多的辅导预防工作,一时之间就耽误了调查工作。后来真正开始调查了,没多久徐老师的状态又被发现不对劲了,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时至今日,资料上并未显示他们找到了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标明了一个比较显而易见的状况——这个班级是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竞争压力太大,具备更容易触发轻生念头的条件。
关若鹜看到这些,当然觉得这里还是不应该戛然而止。于是翻看资料后,开始逐一联系留下了电话或者社交号的人。
这个班近六十人,过半留下了信息,关若鹜一个人联系起来,是个挺耗时的工作。
他以每天三五个的速度摸排着,就这么过了几天。联系方式还没走完一轮的时候,这天晚上,关老师坐在家里忽然想起一件事。
然后他就给停了好几天没联系的勾搭对象发了信息。
【关关雎鸠:小鸣同学,冰箱里有我买的酸奶,你记得喝了,不然就过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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