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朴锡康这次来戛纳,带来的影片《幽门螺杆菌》。
幽门螺杆菌就是一种潜伏在胃里的细菌,很难被杀死,却有不小的几率致癌。
而电影讲述的是驻韩美军和韩国人生出来的孩子,还有被俘的韩国军人在北朝鲜改造之后生下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到十几岁,就被北朝鲜遣返过来。
他们跟韩国,格格不入。
但他们必须寄生。
这种片子真的是很厉害,主题思想就一个,孤独。
孤独会让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很难想象。
但孤独的潮水退去,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被接纳、被认可,不再被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饱受歧视。
罗布里没看过这片子,但焦国栋看过,从焦国栋口里罗布里也就知道了这片子的厉害。
厉害的片子罗布里一定会去看,但他对朴锡康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朴锡康这个人品行不好。
有性、侵女演员的传闻。
韩国电影是值得学习的,有时候罗布里真的觉得韩国电影人就像是逆着黑暗行走的火炬手,大声疾呼着改变现状。
但韩国电影人实际上却让人一言难尽。
整个行业生态,让人一言难尽。
他们的演艺人员是被公司把持的,大演员也还罢了,小演员很难出头,陪酒什么的引发的丑闻,不计其数。
他们的导演、制片拍摄着刺破黑暗的东西,自己却在制造黑暗。
像朴锡康这样的大导演,在自己的剧组甚至电影圈里简直就是横着走。
朴锡康是个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长大了东奔西走,在电影圈里混出头的人,所以他的电影很厉害,这种有阅历的导演一般都能拍出好东西来,但这不代表这个导演就是个好东西。
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当朴锡康露出惊叹的表情,表达和罗布里的合作意愿的时候。
罗布里毫不犹豫就给拒绝了。
这让朴锡康很是费解:“多少人想要参演我的电影……”
没错,甚至欧美的演员,也想要参演朴锡康的电影。
朴锡康拿下过威尼斯的金狮,甚至柏林的金熊。
在艺术上,无可挑剔。
但罗布里就是不鸟他。
“我有一个构思十年的电影,在看到你的一刻,罗布里,”朴锡康不死心,又追了上来:“我觉得你就是我这部电影苦苦寻觅的主角。”
朴锡康甚至告诉罗布里,他这部电影甚至可以专门为罗布里设计和打造更多的东西。
就等于说是,他愿意单独为罗布里拍一部电影。
让亚洲的一位著名导演为自己拍电影,没错,这应该是亚洲演员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在任何地方,一部量身定做的电影都可以是很难得的事情。
罗布里依旧不动心。
这件发生在戛纳红毯上的一幕,在很多年后朴锡康的自传里,记载地非常清楚。
朴锡康用大幅度的篇幅描述了罗布里的拒绝,甚至连罗布里隐藏的非常好的嫌弃的眼神都描述地一清二楚,并非常遗憾地告知自己的影迷们,他那部构思了多年的电影之所以搁浅,是因为主角并不肯出演。
他始终对罗布里的拒绝耿耿于怀。
字里行间充满遗憾和懊悔——为自己没有再坚持、再力邀一次的懊悔。
他当然会懊悔,因为那个时候,罗布里已经是奥斯卡影帝了,拿下了一届奥斯卡影帝,并且正在角逐第二次奥斯卡影帝。
华人不是没有拿过奥斯卡奖。
但罗布里是第一个拿下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华人。
名垂史册。
而现在罗布里正在充满恶意地回答他。
“我也可以筹拍一部电影,邀请您做我电影的男主角,”就听罗布里道:“我想想我可以怎么安排我的男主角呢,让他自我阉、割之后,驾着车投海而死怎么样?”
罗布里当然是意有所指。
朴锡康之前一部大尺度电影,讲的就是一个自我阉割的家庭,没错,还不是个人,而是家庭。
尺度大到令人发指。
罗布里一直认为,电影是内心情感的表达,你可以表达地猛烈一些,过度一些,因为很多时候非过度不足以震撼人心——
但朴锡康的这部电影他实在欣赏不来,这是一种哗众取宠。
就是那种,你已经难以运用情感推动,所以干脆依靠这种猎奇的东西博取关注。
这其实,是导演功力的弱化和枯竭。
要知道,导演是不可能永远处在巅峰期的,他们横空出世之后,一定有一个渐渐退去灵感,从神坛走下来的过程。
演员也是。
罗布里甚至很早之前,就思考过自己不再年轻,不再充满灵气,甚至内心平静无波的那一刻了。
就好像一个行囊,你就算不断地往里面充实东西,这个行囊也有老旧的一天。
那个时候,他演过更多的角色,体验过更多的情感,他甚至不需要演技代替,不需要情感调动,他只需要依靠肌肉的自然记忆,依靠熟练过度的技巧,就可以轻而易举完成一个角色。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个演员集大成、出神入化的时候。
但演员知道,这是他衰退的时候了。
你依旧站在台上,但你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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