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一路沉默地跟着岳人歌,亮堂堂的电梯里他看着自己的脸。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早已敲响,灰姑娘仓皇逃离舞会现场,只留下一双水晶鞋。
王子必须开始失物招领,而岳人歌没去十七楼。他按下数字键,面对李牧的疑惑,并不做解释。李牧又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岳人歌开了指纹锁,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了外套松领口,转身对李牧说:“随意点,这里有拖鞋。”
李牧有些惊愕。与想象中的奢华不同,岳人歌的家实在是有些过于简陋。地上一色奶白的大理石瓷砖,这个季节看来是有点过于清凉。四周更是雪一样的墙壁,玄关正对着阳台,只悬了轻纱式的白帘。岳人歌穿着考究时髦,没想到居家环境与他本人风格大相径庭。
“进来啊。”岳人歌转头笑着看他。
李牧回过神,按捺不住感慨,“……你这里比我那还简单。”
岳人歌想起李牧家客厅缺了窗帘的破窗户,脸色不改,“见笑了。”
说喝酒,确实是有酒。岳人歌家还有一个大得离谱的开放式厨房。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屋子的主人并不常下厨,屋子锃光发亮,连同岳人歌手上的葡萄酒一样夺人眼球。
岳人歌手上还有两支玻璃杯,杯脚轻轻一磕桌面,摆在李牧面前。岳人歌把酒瓶递给李牧,教他看酒标。“这是朋友的酒庄产的霞多丽,用的是中性木桶,黄油味不重。”说着给李牧倒了一点,柠檬黄的酒液堪堪满到杯子的三分之一。岳人歌给自己也倒了一点,不急着喝,手腕轻转,晃了一晃。
见李牧手足无措,笑着跟他示范,“像这样,品酒的时候可以先晃晃杯子,让酒的香气漫出来。再闻,离得远一点。你可以闭着眼睛去感受它的味道……”
岳人歌笑着说,“慢点喝,一口是品,酒是难伺候的,它不是解渴的工具。”
李牧赧然,将酒杯放了下来。“岳总。”
岳人歌仍是微笑着看他,“我说过,其实你可以叫我Leo。”
短暂的停顿,过了一会儿,李牧重新开口,“Leo。”
“我在。”岳人歌笑着看他。
“其实你不必教我这些。”李牧坐在舒适的大沙发里,脊背仍挺得笔直。是的,他也没必要学这些。尽管他的内心是乐意的——可是,他连明天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曾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品一杯霞多丽?
李牧不敢再去看岳人歌的眼睛,“我明天会去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就算真的在这一行走下去,什么时候会用到今天你教我的这些,我也不敢预测。我值得你费心教我这么多吗?Leo,我很怕你失望,我已经让你失望过一次了。”
他不能让岳人歌再失望第二次。
岳人歌笑着放下酒杯,静静地等李牧说完,“你怕我失望?”
“嗯。”李牧低着头。
“抬起头。”李牧听见岳人歌说。
他不明所以,听话照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他茫然的神情,嘴唇上忽地一片柔软,鼻息间的风缓缓流过。
岳人歌又往下压实了些,李牧眨了眨眼睛,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作者说------------
一记带点弯的直球~
第26章 春天已经来了
岳人歌的唇很软,带着淡淡的酒香——是霞多丽的味道,单宁的涩味留在舌尖,泛起回甘。时钟滴滴答答走得轻巧,偏偏此刻静得出奇,春风自窗外拂来,吹起轻纱白帘,如同海面上静默的帆,就这么迷了李牧的眼睛。
岳人歌脖子上的银色项链垂了下来,落在李牧的胸口。李牧往后仰,再往后仰,支撑不住,靠在棉花一样的沙发上,岳人歌的手撑在他身旁,欺压过来。
李牧抬手推了他一把,但并没有推开。
岳人歌又吻了下去。
项链敲在李牧的心口,一道裂缝悄悄裂开,风与光一齐涌了进来,刹那间千万朵鲜花勃然而放。
李牧只觉得自己颊边微微一冷,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原来那是岳人歌的表带,岳人歌的手指拂过他的发梢,抵在李牧的脸上。
“Leo……”李牧叫他,他想说什么呢?酒不能再放,再放就不好喝了?还是想说,你不该吻我?
可李牧终究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岳人歌起身,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坐回他的位置上。
李牧也直起身,手边是那小半杯霞多丽。李牧慌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丰满的单宁与果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我……”岳人歌艰难地开了口,李牧的脸早已红透,两人对视,偏偏视线交错分开。开口忽然变得如此艰难,一时间竟然让步给了沉默。
“你要吃点什么吗?”岳人歌忽然站了起来,“我想起冰箱里还有点吃的……”说着他便起身,李牧想阻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放任对方借由翻箱倒柜来逃避尴尬。
岳人歌的厨房当然不会有什么足以果腹的东西,打开冰箱是两棵葱并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鸡蛋。李牧跟在岳人歌身后,“不用了,其实我也不饿。”
岳人歌悻悻关上了冰箱门,“我……”
“太晚了,”李牧开口,“我现在看东西都是重影。不介意的话,我今晚就睡沙发吧。”
他自顾自地安顿好了自己,没等岳人歌开口,又道:“谢谢你,岳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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