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霁景想说都可以。
    然而云楚蔓先一步笑道：“有橙汁、葡萄汁还有苹果汁，也有碳酸饮料，就是没有酒，顾先生不介意吧。”
    “我、我平时其实不喝酒，”顾霁景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就在这时，微波炉“叮”了一声，他手忙脚乱地把菠萝饭拿出来，转身朝着客厅走去，闷声道：“我和小卷小舒喝一样的就可以。”
    云楚蔓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反省了一秒钟。
    自己今天太恶劣了，不能因为心情好就不断捉弄顾霁景啊，但是他的反应太有意思了。
    她摇摇头，笑着小声嘀咕道：“罪过罪过。”
    这应该是顾霁景吃过的最奇妙的一次晚餐。
    小小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最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半边辣半边番茄，角落有蛋糕和菠萝炒饭。
    云卷云舒在中间，他们要坐着小马扎，高度才刚刚好。
    他和云楚蔓分别在两侧，直接坐在地上。
    前方的电视播放着动画片，滑稽夸张的画面逗得云楚蔓和两个小孩哈哈大笑。
    顾霁景从来没有边看电视边吃饭的习惯，更没有在餐桌上说说笑笑的经历。
    他有些恍惚，火锅上方翻滚的热气，让这一切都显得温馨又不真实。
    他从番茄锅里夹了一片生菜，吹凉后慢慢吃完，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他很好奇云楚蔓和云卷云舒往锅底里放了什么，为什么比外面的还要好吃。
    “妈妈，鱼丸煮好了，你快尝尝看。”
    云舒胖乎乎的手虽然很小，但用起筷子来特别熟练，往锅里一伸，再提上来的时候，筷子中间就多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鱼丸。
    云楚蔓早就习惯她投喂自己了，闻言赶紧把碗里的肥牛吃掉，把碗推过去，坦率地笑道：“谢谢小舒。”
    云舒笑眯眯地看着她把鱼丸吹凉，然后再吃到嘴里，眼睛亮晶晶问道：“好吃吗？”
    “好吃！小舒挑的特别好吃！”云楚蔓赞叹道。
    云舒笑容更灿烂了，脸上的红痕都带着笑意，她伸长小胳膊又给云楚蔓夹了毛肚和鱼片。
    云卷自顾自地吃着，觉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他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认真地看着电视，偶尔瞥一眼自家妹妹和妈妈，时刻注意她们吃了多少，以防吃到肚子疼。
    顾霁景坐在他的右手边，云卷有意不去看对方，但余光总能瞄到，察觉到顾霁景端着碗好半天没有动作，他终究还是没抵过好奇心，朝右侧望去。
    只见头发乖顺垂下来遮住额头的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楚蔓和云舒，手里还拿着筷子和碗。
    云卷眯了眯眼，隐约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羡慕，他有些纳闷，这是在羡慕什么？
    他转头再次看看自家妈妈和妹妹，恰好看到云舒又涮了鸭肠放到云楚蔓碗里。
    云卷眼睛微微睁大，不是吧，顾先生难道也想被投喂？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其实对顾霁景有了一点好感，至少知道他是个好人，会帮他们做饭，还会帮他们送小黑去医院，最重要的是为了妈妈身体健康感到高兴。
    云卷纠结地拧了拧眉，虽然他还是对顾霁景有些戒备，觉得他会抢走自己的妈妈，但是顾霁景现在毕竟是客人，白天又照顾了他和云舒，无论怎么样，他都应该回报一下。
    想到这里，云卷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握了握拳，他站起身紧紧抿着唇，涮了一片毛肚，然后快速放到顾霁景碗里，语速极快道：“吃吧。”
    顾霁景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低头愣愣地看着碗里的毛肚，又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云卷别扭地避开他的目光，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顾霁景看着小男孩红红的耳朵笑了一下，十分珍惜地将毛肚吃完：“谢谢，很好吃。”
    云卷依旧没有回头，闷声闷气道：“不用谢……”
    这时云舒拿着勺子站起身，伸长手臂盛了一勺菠萝饭，送到云楚蔓嘴边：“妈妈，顾先生做的菠萝饭饭也很好吃哦。”
    云楚蔓毫不犹豫地张开嘴，米饭已经充分和海鲜以及菠萝混合在了一起，咸甜适中，即便经过了二次加热，依旧很好吃。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鼓着脸看向顾霁景，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云舒回头笑眯眯道：“顾先生，我妈妈在说她很喜欢！”
    顾霁景看着她的笑容，眼睛突然有一点点发酸，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火锅的热气熏到了，连忙低下头：“喜欢就好。”
    云卷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默默把头转回来，眼看云舒还要给云楚蔓涮肉，他板着小脸站起身，按住她的手：“小舒！不能再给妈妈涮东西吃了，她一会儿肯定还要吃蛋糕，再吃下去会撑到肚子疼的！”
    云舒恍然：“对对对，还有蛋糕呢，妈妈怎么可能会放过它！”
    正往嘴里炫菠萝饭的云楚蔓动作一顿，她已经被两个小孩看得透透的了吗？
    顾霁景见状忍不住轻笑起来，淡淡道：“云女士，你能喜欢菠萝饭我很开心，不过不要吃这么多了，要不然会吃不下蛋糕的。”
    他声调不变，但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调侃。
    云卷云舒闻言同时将她面前的菠萝饭撤走。
    云楚蔓：……
    她偷偷瞪了顾霁景一眼，这人居然学会反击了！
    一般人被这么调侃，基本上都会放弃把蛋糕作为饭后甜点。
    但云楚蔓才不管这些，咸的和甜的就是绝配！
    云卷云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人只要了一小块蛋糕，看上去和他们豆沙包大的拳头差不多。
    云楚蔓转头问顾霁景：“顾先生吃多少？”
    顾霁景其实有些撑，不想再吃东西。
    但他同样不想打扰云楚蔓和两个小孩的兴致：“我和小卷小舒一样就可以了。”
    云楚蔓微微瞪大眼睛，她记得顾霁景刚刚吃火锅吃得也不多啊，怎么胃口这么小。
    “这样显得我饭量很大啊。”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给他切了小小一块。
    顾霁景接过来笑道：“谢谢。”
    云楚蔓拿着刀对着蛋糕比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自己切了好大一块。
    她拿起小叉子，开心道：“开动！”
    两个小孩学着她拿起小叉子，齐声道：“开动！”
    顾霁景微愣，这是什么仪式吗？
    他转头想询问一下，结果就看到云楚蔓和云卷云舒动作一致的往嘴里放了一块蛋糕，脸颊立刻就鼓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们就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模样看上去很幸福。
    本来已经吃饱了的顾霁景突然又有了几分食欲，感觉这蛋糕很好吃的样子。
    他尝了一口，奶油甜而不腻，中间夹层还有布丁，味道确实还不错。
    顾霁景又瞄了一眼身边的一大两小，还是那副幸福的模样。
    他慢慢吃着蛋糕，忍不住想道云楚蔓和两个小孩好像很喜欢甜品，下次再有机会见面的话，他做一些带过来吧。
    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等顾霁景帮着收拾完碗筷，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
    他看了看时间，心里虽不舍，但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下。
    于是他拿好电脑，站起身走到门边道：“云女士、小卷小舒，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过得很愉快，不过我也该走了。”
    两个小孩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还眨眨眼。
    云楚蔓看向窗户，发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连忙站起身朝着顾霁景走去道：“顾先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经常来看看小卷小舒，我和你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云楚蔓这话也是经过再三考虑才说出来的。
    她在误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想过，为了不惹麻烦，不让顾霁景接触两个小孩真的对吗？
    顾霁景明显是个好人，又是云卷云舒的亲生父亲，她虽然敢保证会给两个小孩足够的关心和爱，但这好像也不是剥夺他们和顾霁景接触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真的发生意外，顾霁景绝对是照顾云卷云舒的最佳人选。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应该让顾霁景和两个小孩培养下感情才对。
    顾霁景听到她的话显然很惊讶，好半天才诚恳地说道：“谢谢。”
    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云卷云舒，克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又对云楚蔓道：“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云女士再见”
    说完他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云楚蔓和他挥手道别：“顾先生再见。”
    两个小孩这时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噔噔噔跑到门边，探出小脑袋。
    云卷别别扭扭道：“顾先生再见，只要你不戴眼镜，还是可以来找我们玩的。”
    云舒笑眯眯地挥舞自己的小胖手：“顾先生再见，路上要注意安全哦，下次一起去看小黑吧！”
    顾霁景依旧没有想明白云卷为什么不让自己戴眼镜，但这不妨碍他爽快地应下两个小孩的话：“好，小卷小舒再见。”
    等他下了一层楼，云楚蔓才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小脑袋笑道：“看不到了，回去吧。”
    云卷云舒齐齐嗯了一声，缩回小脑袋。
    云楚蔓关上门后抽了抽鼻子，做出惊讶的表情：“咦？是火锅味的小卷小舒！”
    两个小孩低头费力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云卷抬头认真道：“我是辣味。”
    云舒开心地举起手：“我是番茄味！”
    “那小卷小舒岂不是很好吃！”
    云楚蔓蹲下来，亲了一下他们胖嘟嘟的脸颊。
    两个小孩嘿嘿傻笑，一左一右亲了亲云楚蔓的脸颊。
    云卷小声道：“妈妈是蛋糕味哒。”
    云舒笑眯眯道：“也好好吃哦。”
    云楚蔓笑着抱住他们：“那咱们洗个澡再睡觉好不好？先去拿新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