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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156节
    卢振军烦躁道:“当你坐在漂亮的玻璃橱窗后面,晒着太阳,喝着咖啡,吃着蛋糕,品尝下午茶时,请不要嘲笑外面在寒风肆掠中跪在泥巴地里用手挖地里可能被遗漏下的胡萝卜来养活一家人的农民,姿态不够优雅,举止不够体面!”
    卢夫人被气到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想说我什么?说我马列主义老太太吗?”
    卢振军一愣,他之前是没想到这茬。可现在他妈一提,《人到中年》里马列主义老太太的脸居然神奇地跟她重叠了。
    当着亲妈的面,卢振东没掩饰表情,明晃晃的对这一类比的认同差点没气死卢夫人。
    “好了。”
    正当母子俩剑拔弩张时,卢老将军终于开了口,他眼睛看的是卢振军:“你妈的部分观点虽然有失偏博,但思想文化阵营这块不能丧失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个,绝对不能交到私人手里。”
    卢振军忍无可忍:“你以为把秋萍踢出去,我们就是铁桶一块?全国,所有的海关收缴的以及走私进来的录像带录音带哪个不是低价卖给有关系的人然后再流向市场?”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卢老将军面沉如霜,“这是原则问题,不能破!”
    得亏书房的隔音做的极佳,外面人根本听不到里面动静。
    不然就这父子间的争执传到客厅,周秋萍会尴尬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即便没有那些,她现在的境遇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因为丁妍倒了茶,又请她们吃比利时的进口巧克力后,陪她们坐在沙发上,主动表示要帮周秋萍做媒。
    “是我们师大的老师,大你七岁,今年应该就能评上副教授,很可能要选派他出国进修两年,家人可以随同,国家承担开销的那种。人长得是一表人才,有个儿子今年上幼儿园。家里老人也都退休了,可以帮忙照顾孩子。你的情况我跟他说了,他很支持女同志有自己的事业。”
    周秋萍还没反应,周高氏先忘了自己cp粉的身份,亲妈属性上线,积极打听对方的情况:“这么好的条件,他爱人?”
    该不会是人面兽心,跟电视上放的那样,人前好的要命,人后其实是个变态吧。
    不然一个大学老师,年纪不大,长得不差,至于找不到对象?
    虽然周高氏心里觉得自家女儿配初婚的大小伙子甚至当太子妃都绰绰有余,可她不至于晕头到搞不清楚二婚带娃女人在婚恋市场上有多弱势。
    况且她们还是农村人。
    丁妍矜持地笑:“他爱人的发展理念和他有冲突,出国了。”
    周高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年代出国的意义不亚于往前数十年,山沟沟里刨食的老农民突然间有机会去北京城当体面的国家工人。谁不想去啊?谁都想去。
    非常奇怪,周高氏应该唾弃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美好前途,抛夫弃子去资本主义灯红酒绿的世界的。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却觉得未来女婿前妻的选择理所当然。
    没错,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周高氏的内心已经倾斜向大学教师。她看中什么?不是对方体面的文化人身份,而是他有个儿子。
    有儿子了,就不会抓心挠肺地想要再生个儿子。将来跟秋萍吵架,都不会用这点来刺秋萍。
    现在小余是殷勤啊,可小余现在还年轻。眼下他觉得无所谓的东西,再过十年八年呢?瞧见人家有孩子,想想自己连个后都没有,心里能不悔得慌?
    到那时候,他心里有气,就会处处找茬。
    秋萍怎么办?忍一忍?凭什么忍?忍出一身病,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忍,一拍两散?那到时候秋萍多大年纪了,想再找个伴,还能找到啥条件好的?
    算了,与其到那会儿进退两难,不如现在选个条件合适的,也踏实些。
    周高氏心中思量完了,态度就愈发热切:“那也难怪。那这小伙子是……”
    “师母,谢谢您费心,开过年我们家就去深圳了。”周秋萍笑着拒绝,“到时候不在一块儿也不合适。谢谢师母您多费心了。”
    丁妍一愣:“你要去深圳?”
    “是啊。”周秋萍坦荡荡,“房子买了,户口也迁了。我们农村人想农转非不容易,刚好深圳能买房转户口,我就赶紧买了。”
    丁妍扯了扯嘴唇,面上的尴尬一扫而过,很快恢复亲切的笑容:“那挺好的,深圳发展快,机会多。秋萍你这么优秀,肯定能大展拳脚。”
    周秋萍笑容满面:“那就蒙师母你吉言了。”
    周高氏差点没被女儿气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非得现在说这事吗?
    再说就是去深圳又怎么样?上回陈自强还说呢,他们大学在全国各地挖老师,给的工资可高了。
    既然去了深圳,小余是没啥指望了,那赶紧抓紧这个老师啊。
    周高氏有心想再找补下,结果被女儿警告地瞪了眼,气得她真恨不得掐死这死丫头。
    周秋萍笑着告辞:“师母,都打扰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该走了。”
    丁妍看丈夫和公公谈个话有谈到天荒地老的意思,又急着回娘家拜年,便不强留周家人:“那你们忙吧,我就不留了,你等下,我给孩子拿点吃的。”
    周秋萍赶紧推辞:“不用不用,这俩丫头都吃成小猪了。”
    她不好意思说不感兴趣,齁甜的巧克力她家还真没人吃。
    丁妍却当她是客气,坚持礼数不能乱,愣是收拾了一袋子各种巧克力糖果。
    其实周秋萍很想说要不你给我拿点花生和南瓜子吧,好歹她跟阿妈还能吃。
    丁妍把袋子塞给周秋萍,她婆婆也招呼家里保姆拎来了个大包:“秋萍吧,这些衣服小明也穿不上了,料子倒还好,改改给两个小的穿吧。”
    周家人惊呆了,卢振军则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谈话进行到一半,他妈出去了,他还以为是老太太不想再搭理他。没想到她居然出去收拾旧衣服了。
    她想羞辱谁啊?大过年的,人家上门拜年,你塞几件旧衣服,是打发叫花子吗?
    人家叫花子需要衣服御寒,也就算了。
    就周家人,这大人孩子身上穿戴的,像是缺衣服的样子吗?那件大衣服不要大几百。说实在的,单凭他妈的退休工资,也未必买得起这些衣服。
    卢振军都搞不懂自己母亲究竟是老眼昏花看不出来,还是习惯成自然地当人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旧故。
    丁妍也尴尬,不知道该不该顺手接过装衣服的布包,塞给周秋萍。
    自家这位婆婆真是够了。
    一天到晚以香港小报上说的那种“□□”而自居,其实泥腿子洗干净才几天?狗肉进不了大上海!专门做些让人倒胃口的事。
    她背着人狠狠瞪了眼在自家当保姆的表姑,这都做的什么事啊。
    保姆胸膛挺得高高的,半点儿都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问题,她听主家的话办事啊。再说了,小明的衣服有差的吗?那件小夹克那件小绒衣,还是从外国带回来的。
    就周家这种拿两包金丝枣几块破米糕就好意思登卢家门拜年的货色,能穿上外国货,做梦都该笑醒了。
    还是周秋萍反应最迅速,笑着接话:“我家两个丫头太皮了,看着就跟小男孩一样。不是呢,都是姑娘,臭美得很,天天缠着奶奶要穿小裙子。上次去深圳,过羊城的服装市场时,我都后悔带她们去,看到啥都想要。我回来啥都没带,就给她们拎了大包小包的衣服。”
    丁妍也赶紧找补:“小姑娘嘛,都爱美。我们家男孩就不知道好,你不追着他,他能两件衣服翻来覆去地穿。”
    两个当妈的人嘻嘻哈哈说了一通育儿经。
    周高氏喊孙女儿出来:“青青,星星,走了,咱们得回家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当她是电视上去贾家打秋风的刘姥姥吗?将军老婆就真是贾母,自己也不是母蝗虫!
    什么破烂玩意儿,鬼才稀罕!
    两个小丫头跟卢小明玩的正开心,却也没赖着不走,反正她们小伙伴多,倒并不依恋新朋友。
    卢小明倒有些恋恋不舍的,他从小被严格地教育,疯玩的机会不多,小男孩又天生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送两位妹妹出来时,他还捧着小火车,依依不舍地跟人道别,又主动提出:“这个送你们吧,你们在家两个人也能玩。”
    不像他,一个人,再好的玩具也没意思。
    青青和星星都没伸手接,而是转头看奶奶。
    妈妈说了,人家给的东西,除非奶奶同意,否则绝对不能拿。
    周高氏穷了大半辈子,也硬气了大半辈子,穷人的自尊心往往最强,最怕被人说沾了别人的便宜。哪怕因此被嘲笑傻也坚持不懈。
    现在她有钱了,她的自尊心也有了底气,她直接开口谢绝:“不用了,明明,你自己玩。奶奶马上就带妹妹去深圳了,那边靠着香港,什么都有。”
    呸!啥外国进口的小火车,谁稀罕啊。
    国内没得卖,中英街还没有吗?别说几百块钱,现在就是几千几万,她也给孙女买。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谁能看扁她们家。
    周秋萍笑着跟卢小明道谢:“谢谢你的分享,你真是个大方的小伙子。不过不用了,你自己玩。以后如果你想要什么礼物,跟阿姨说,阿姨在深圳找到了就给你寄过来。”
    卢小明眼睛发亮:“那能去香港买吗?”
    “可以。”周秋萍不假思索,“到时候都给你寄。”
    反正深圳遍地都是香港货。
    第155章 姐有的是钱(捉虫)
    出了卢家的将军楼, 又往前走了十来米远,估摸着对方应该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周高氏终于忍无可忍, 狠狠呸了一声:“看不起谁呢?谁稀罕她那点破烂!”
    看到女儿手上拎的巧克力糖果, 她也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抢过来扔掉。
    什么烂玩意儿, 谁缺这口吃的!
    周秋萍赶紧劝阿妈:“好了, 在外面闹得难看,回家再说。”
    周高氏气呼呼的:“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当谁是要饭的呢?”
    以前穷,没办法,叫人轻视了也得忍了。现在她家吃穿不愁,凭什么受这窝囊气?
    周秋萍安抚阿妈:“你也说以前咱家穷, 那时候我们也没少穿卢老师给的衣服。”
    当年不管农村还是城市, 大家都是定额布票, 可条件好的人家,能掏钱买更多的布。穷人家, 有布票都掏不出买布的钱。
    卢家有钱, 部队又发衣服, 反正他家不缺衣服穿。
    卢振军下放时,看周秋萍大冬天连件袄子都穿不上,动了恻隐之心, 特地喊警卫员带自己的旧衣服过来。后来不仅周秋萍,连周高氏和她男人都穿过用旧衣服改的袄子。
    周高氏眼睛都湿了, 声音哽咽:“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咱家也没白占便宜, 抓鱼捞螺蛳打野兔, 平常缝缝补补洗洗刷刷, 咱家少服侍他了?城里请个保姆,一个月也得好几十块呢。再说了,他们吃的粮不是我们农民辛苦种的?他们穿的棉衣不是我们种的棉花?我们得了什么好处?我们自己吃不好穿不暖,我们活该欠了他们的吗?一天天要我们支援国家建设,谁支援我们了?”
    周秋萍默然,伸手拍拍阿妈的后背,安慰她道:“行了,别跟这种马列主义老太太一般见识。”
    前段时间电视上也放《人到中年》了,阿妈可喜欢潘虹了,大眼睛高鼻梁的,长得真好看。
    周高氏哼了一声:“漂亮话比谁都会说,便宜比谁都会占。难怪这么多人都想出国,看到这种人就恶心。”
    周秋萍苦笑,卢振军他妈未必有坏心,也许只不过是傲慢而已。上位者自以为是的傲慢,多看一眼他眼中的施舍对象都不耐烦的傲慢。
    她给的,不管你需不需要,你都应该受着,不然就是没眼力劲,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