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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118节
    周秋萍立刻喊停,用古怪的眼神看对方:“卢老师,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离婚的吗?”
    “晓得,那是你前夫不做人,又不是你的过错。”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不知道冯二强为什么同意离婚吗?”
    卢振军满头雾水:“他不是嫌你生了两个女儿吗?这人就是没福气。”
    周秋萍摇头,认真道:“两个女儿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可以杀了她们,然后再让我生儿子。他之所以同意离婚,是因为我不能再生了。”
    “啊?”
    “我做了结扎,今年夏天做的。”
    “啊?!”
    周秋萍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对方少,她难以置信:“你们不是调查过我吗?凭你们的能力,我什么事是你们不知道的呀?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我做过结扎吧?”
    卢振军真傻眼了。他不知道啊。那份调查报告里根本就没提这件事。
    说起来这还真不是负责调查的同志敷衍塞责,工作不够仔细。而是人家调查的侧重点有所不同啊。
    当时领导想要调查周秋萍,是为了判断这人适不适合跟他们合伙倒卖国库券。作为工作伙伴,有能力,背景清白,没有黑历史,就足够了。
    她能不能生孩子跟她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有关系吗?既然半点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要在调查报告里专门提这件事?
    只字不提,没毛病。
    周秋萍看着对方震惊的神色,露出苦笑:“卢老师,你就别再替我操这份心了。我有工作有家人,我有两个女儿,我的人生很充实,不需要再找谁。我也从来不指望谁能替我遮风挡雨,我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站在风雨中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呢?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我可是你教过的学生。”
    当初这些从军区下放的知青其实非常受村民诟病,因为他们干活能力实在太弱了,简直拖后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家境好,自家就能补贴口粮,大队的人肯定对他们没好脸。
    周秋萍却很喜欢他们。
    她长到10岁,一直被嫌弃是丫头。是这些知青告诉她,伟大的领袖说了,妇女也顶半边天。女人也要上学受教育,女人将来的成就不比男人差。
    这些话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即便是上辈子,她被pua凄惨的不行时,心中还是有信念,所以后来才能勇敢地提出离婚。
    卢振军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冒出句:“怎么会这样呢?唉,真是的。还是政策太粗放,没有考虑到特殊情况。”
    就像他老婆说的那样,谁能保证夫妻一辈子都能走下去呀?再婚了怎么办,再婚就不让人生孩子了吗?
    周秋萍笑了笑,在心中默念:计划生育政策是她知道的最好的政策之一。女人结扎,是对女人最好的保护。
    彻底断了男人的念想。
    卢振军无奈,只好招呼周秋萍:“算了,这个小伙子不合适,下次我再给你找个合适的人选吧。”
    周秋萍赶紧解决他的好意:“不用了,卢老师,我现在过得特别好。我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是我最喜欢的状态。”
    她不是苦中求乐,而是实话实说。
    真的很好,经历过婚姻,打破社会氛围无孔不入地强加在女人头上的对男人的盲目崇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有奔头,人生有目标,未来有希望。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好的状态。
    卢振军肯定不会这样想,他替自己昔日的学生遗憾。本来可以家庭事业两全的,余成也支持她工作,认可她在工作中的魅力,多好的事啊,居然就不成了。
    可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挥挥手:“行吧,你忙你的事去。装修找到人了吗?要不要给你找人?”
    “给我安排几个人吧。我不打算大搞,主要是灯光布线得重来,墙要粉刷,剩下的就是摆放磁带的架子。”
    考虑到目前以欧美为代表的外国流行乐的受众,周秋萍给音像店的装修定下的风格是所谓的性冷淡风或者更直接点讲叫装逼风。
    用甲方爸爸的话来说,要求明确,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能太闹,得端着。
    装修设计师的身份她自己兼任了,因为现在市面上没有专门的装修公司。
    一般人家领到新房,找懂行的熟人装修,首要甚至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可能扩大使用面积。其他的,没精力考虑。
    而一般的商铺装修,虽然兼具美观需求,但也以实用为第一要素。它们暂时还满足不了周秋萍的需求。
    卢振军虽然遗憾她的个人问题不顺利,但还知道现在重点是工作。
    他给周秋萍找了个助手张国富。这人以前算基建工程兵,后来兵种取消了,部队搞三产,他又成了施工队的负责人。
    本来不过是装修音像店的小事,杀鸡焉用牛刀。只是眼下情况特殊。
    国家为了收拾物价闯关搞出的烂摊子,抑制飞速发展的通货膨胀,上个月紧急叫停了大量基建工程。
    如此一来,军区的施工队也没活干了。
    本着没鱼虾也行的原则,张国富队长就主动请缨,亲自陪同周经理进行市场调研,好尽善尽美地完成第一个商铺装修工程。
    面对经验丰富是基建老兵,周秋萍也不犯怵。反正她是甲方爸爸,她就是啥也不懂,照样可以腰杆挺得笔直,直接提要求。
    张国富听了半天虚话都没接腔,等到周秋萍说的口干舌燥时,他才冒出一句:“要不,我们去外文书店看看?”
    周秋萍乐了:“张队长果然见多识广,我还是问了人才知道外文书店有外国的磁带卖。”
    它也是整个省城唯一能够买到外国音像制品的地方。时有时无,能不能碰到全靠你运气。
    这时代几乎没有盗版磁带的概念,就是音乐发烧友弄的翻录磁带也基本上处于私底下互相交换有无的状态,生意市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处于完全空白。
    在这种背景下,张国富一个基建老兵居然知道外文书店能买到外国磁带。他这憨厚朴实的外表下,隐藏着文艺的心啊。
    张国富不好意识地摆摆手:“我去找书的,国内的资料太少,图书馆的那些又太旧。外文书店有时候会进一些建筑学方面的书,很不错。”
    说话时,他眼睛都是亮的。
    周秋萍哈哈大笑:“那你张队长你可得好好加油,别看现在国家压缩基建,过不了几年,基建肯定得起来。”
    张国富深以为然:“投资基建是创造工作岗位,拉动内需的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周秋萍竖起大拇指:“高见。”
    两人去外文书店也没派车,自己直接坐公交车过去。
    省城的外文书店颇为宽敞明亮,墙壁相当先进地选择了玻璃墙,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然光,这样里面的照明就能省却不少电费。
    张国富一边看一边跟周秋萍说明对方设计的精妙之处。
    周秋萍乐了:“但也有个问题,玻璃墙的保温效果差,冬冷夏热,冷气暖气跟不上的话,很遭罪。咱们这里春天和秋天都是摆设,只有冬天和夏天。”
    张国富一愣,也跟着笑了:“还真是。”
    不过大片玻璃的设计还是被划入了装修重点。因为方便展示商品,让人一眼就看到里面卖什么。宣传单海报什么的也有地方可以贴。
    两人跑完外文书店,又去其他卖磁带的地方转悠了两圈,最后定下初稿。
    店铺墙壁粉刷冷色调,海水蓝,装磁带的架子用原木,减少装饰。灯光除了日光灯光外,还要加暖黄的小灯管,把调调给烘托出来。
    张国富感觉找到了知己。现在人都爱闹,压抑了多少年的感情突然间释放出来,必须得用大片的大红大绿来宣泄,就像街上流行的红裙子。
    这种看着有点冷的风格,却让他感觉舒坦,就像他小时候流行的苏联老歌。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起了炉火,又温暖又安静。
    周秋萍叫他的描述逗笑了:“行,那就这么来。对了,有空调吗?我打算过了元旦就开张,到时候冷的连笔都抓不住,有了空调才能留住人。”
    现在距离空调逐渐走进千家万户还要十多年时间,街上商店里根本就没空调卖。就连卢振军他们这种级别待的将军楼也同样没空调。
    她开口提这事也就是张张嘴,要真没有,那也没办法,最多先买暖气片顶上。夏天再说夏天的事,实在热的吃不消时从冷饮厂拖冰块来应付也成。
    张国富露出了踌躇满志的笑:“别的地方未必能找到,咱们肯定有。”
    因为兵工厂转民用,正在生产各种家用电器啊。?
    第120章 要学会花钱
    周秋萍手上一有事做, 就忙到飞起。
    等待店铺装修的日子,她自己负责紧盯打口磁带的进度。
    就跟余成说的那样,家属区的嫂子们虽然未必认识自己手上的磁带到底出自哪位歌星, 但她们修理磁带的能力真是杠杠的, 绝对没话说。
    不管是能拧下螺丝的加拿大磁带,还是得用镊子从磁带底下空口挑出黑磁带的美国货, 只要从他们手上出来的, 那就能修补的跟原盘大差不差了。
    有了她们分担工作量,只负责给磁带分门别类的王老师等人速度也跟着飞起。
    周秋萍估计等到元旦时,所有需要上架的磁带都能到位。
    她心下稍稍安定,也有心思关心阿妈的拖拉机事业了。
    “你上次说买,到底买了没有?厂里那边李工打过招呼了。”
    周高氏倒不得劲了:“这会儿买拖拉机干啥?大冷的天,又不犁地, 车子买回来也是白放着。还不如等开过春再说。”
    她现在最愁的是菜籽饼生意。
    因为地理条件, 宁安县乃至整个江省, 日常吃的食用油基本上都是菜籽油。这年前还能靠花生饼和豆饼撑着,过完年要咋整。
    后面再有人发疯, 干脆连其他油泥也不让他们拖了要怎么办?
    “嗐, 没有王屠户, 你还非得吃带毛猪吗?咱都进省城了,实在不行咱们换家榨油厂得了。”
    周高氏还是担忧:“连个熟人都没有,人家能卖给我们?”
    周秋萍哭笑不得:“人哪有生来就熟的?关系不都是慢慢顺出来的嚒。谁会跟钱过不去?菜籽饼对榨油厂来说是生产垃圾, 除非他们自己办养殖场,不然没人拖走处理的话, 反而占他们的地方。”
    周高氏还是怔怔的, 小声叨叨:“咋就这么多事呢?”
    周秋萍没好气:“还不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假如你们当初不过继周良彬, 能有这么多破事吗?”
    其实也难避免, 只要特权阶层一天不消灭,普通人就永远逃不过人家一时兴起造成的无妄之灾。
    没有周良彬,还有李良彬王良彬。阎王不倒,小鬼永远难缠。
    周高氏下意识地辩驳:“又不是我想过继的,照我说,当初就该给你招个女婿。是你阿爹不同意。”
    “他自私呗,他就想他自己舒坦。”
    “你咋能这么讲你阿爹,你也太不孝了。”
    周秋萍可不客气:“实话实说就是不孝啊?他不自私,他不自私管过我们母女俩的死活吗?自己出去做工挣的钱,可曾在我们头上花过一分,都攒起来给他自己养老。他不下田挣工分,家里花钱从队里给他买,哪回他掏过钱?不都是你跟我翻菱角卖螺蛳肉想方设法挣的钱。他好辛苦哦,苦的钱我可没花到。”
    周高氏下意识替亡夫辩驳:“你可不能讲这没良心的话。你看看整个下河村,有几个丫头像你一样上高中的?”
    周秋萍呵呵:“高中的学费不是我自己挣的?我捋槐树叶子,我捡蚕蜕,我挖草药,我跑十几里地去卖螺蛳肉。他可给我掏过一分钱?”
    虽然那会儿学费不贵,学杂费加在一起不到10块钱。可一个农村小姑娘能有什么挣钱手段。为了自己的学费,她一个夏天都歇不下来一天。
    周高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讷讷道:“又没儿子,不得存养老钱嚒。”
    她怕女儿还要怼自己,又急急忙忙强调,“在村里没儿子就是过不下去,你看挑圩打水,哪个是女人能干的活。”
    没儿子的人家,在村里就是受欺负。下力气的活,男人就是比女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