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死哪去?说是要出门买书,鬼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里镜头对薛颜珂进行拉近,拍摄下了他脸上一瞬间出现的表情:惊慌,茫然,怀疑……他猛然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饭碗没拿稳哐啷一声砸到了地上,白花花还冒着热气的饭就这么洒在了地上和灰尘拌在了一起。
父亲勃然大怒:“死崽子不吃饭浪费老子的粮食!”大手一挥给了薛颜珂一巴掌。这一下按理来说应该是假打借位,但少年却似乎真的挨了那一下一样摔在地上一声巨大的闷响,十几秒的时间没有起来。
副导演吓了一跳以为薛颜珂真摔着哪儿了准备喊停上去看看却被李陵阻止了,李导一脸从未有过的严肃:“继续。”
整个拍摄剧组没由来的陷入了一股沉闷的气氛,突然薛颜珂抬起头看向他“父亲”,那张脏兮兮的张脸因为内心出现的不祥预感与恐慌变得蜡黄甚至有些扭曲,仿佛刚才不是被打了而是被最凶狠的毒蛇咬了。父亲被他看得愣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这场戏算是完了,题板喀得一下表示一条过。副导演上前替薛颜珂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还好么,剧本里没有你摔出去的戏份啊,你那是真摔假摔啊?”
薛颜珂抬起头看了副导演一眼,那样的眼神却让副导演一下子心悸了起来。
直到少年走开了,副导演才结结巴巴对着李陵说:“李导……这孩子没事吧?我怎么感觉这么邪气呢,谁演戏能演成这样啊?”
李陵抬头冷冷地撇他一眼,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好你的本职,至于他行不行让他自己来定夺。”这样的话语说得似是而非,没有给出什么确切的回答但怎么想都让人没法安心。
下一场戏接得很紧,拍摄之间几乎没有空几分钟。
薛颜珂疯狂地跑到山村门口,一边跑一边大喊呼唤他妈妈,像是要把他妈妈找回来。一路上他磕磕绊绊摔了好几下,裤子被磨出一个口子露出里面沾了灰尘流血的伤口,少年像是疯了一般抓着人就问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母亲的去向。
直到来到村子口,他依旧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薛颜珂的瞪大了眼睛往没有尽头的天边看过去像是追寻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但脚下的黄土地上连人离开的痕迹都没有。良久少年因为剧烈运动的喘息平静了下来,火热的胸腔逐渐像是又灌满了寒冰一般,每一下都寒冷沉重到无法呼吸。
薛颜珂握紧拳头,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妈妈———!!”
大声的呼唤没有传多远就消散在了风吹过扬起的尘土里,他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沙石将他的手掌和膝盖磨破了皮,殷红的鲜血微微渗入了肮脏的尘埃里。
他知道,他妈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崩溃的薛颜珂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吼叫声徒劳地从他喉咙里闷闷地发出来,他像是在经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他轻轻的喘着气感受着无与伦比的撕心裂肺,刹那间眼睛一片血红。
…………
唐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音乐剧院排演一台音乐舞台剧。他不但是一位大公司的总监,一位在歌坛享有盛名的音乐教父。其实他还在南方本市一座全国都享有盛名的艺术类大学里挂名当教授。唐教授因为其过于年轻的年龄与在音乐上出彩的才华在业内也享誉已久,不只是起在流行音乐界相当收到年轻人的欢迎,关于一些老一辈的教授们或者艺术家们也非常欣赏他在音乐剧和戏曲上的高深修养。
眼前他们正在排练的是一出《昭君出塞》,出演主角王昭君的是一位音乐学院老教授门下极其优秀卓越的弟子。据说是出生于舞蹈世家从小就浸染在艺术的氛围下成长,此时台上那个年轻秀丽的姑娘手捧一张玉石琵琶身段婀娜多姿,因为只是在排练,她身穿着一身跳舞时的练功紧身衣,把她的杨柳细腰给勾勒地淋漓尽致,为了表示迎着北风出塞,她盘起的头发上披了一块雪白的头纱,让她飘渺地如同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仙子。
她眼里带着些分别的悲戚,抱着琵琶在北风中周旋舞蹈像是沉沦在乱世中的一抹浮萍,轻巧的步伐柔美的身姿伴随着音乐而舞动。她定了定神低垂下头像是掩面欲泣,面对别离的故乡她开始唱出了剧中的歌曲:”秋木凄凄,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开云,上游曲房……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且悠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唐黎听着轻轻颔首,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脸上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旁边作为策划的是一名编制舞台剧多年的老师王北山,与唐黎算是合作过多次彼此关系比较亲近,此时他看见台上高歌的姑娘不禁动容,其歌声婉转曲调哀怨,句句入人肺腑更胜枝头黄鹂。王北山不禁捅捅唐黎,一脸贱兮兮又得意的表情:“怎么样,孩子好吧?出了我们学院,你上哪找这么有才华的学生。”
说到这儿唐黎就不爱听了,心里想起自己家小萨摩耶来,谁说找不到有天分的人,我就天天见啊,我家小孩根本不比任何人差。他嗤笑一声:“老王你是没见过更好的而已,可千万别鼠目寸光。”
“嘿,我怎么就鼠目寸光了?老唐你说我没见识过你给我拎个比这姑娘演戏还好还机灵还有天分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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