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败了呢?
王状元的麾下还有不少骑兵,他的骑兵在汉军接二连三的防御技巧下虽然损失惨重,但仍然还有六成的人马。他还有一战之力,他依然胜算很大。他的血燃烧起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是冰冷的燃烧。回身看去,他身后的骑兵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每一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助。
汉军士兵开始清理伤兵,落马的周军骑兵被他们机械到冷血的杀死。箭,刀,枪,矛,每一种兵器都能终结生命。但是,可有一种兵器不是杀人的,而是活人的?答案是否定的,毋庸置疑,兵者,凶器。
王状元不会选择后退的,因为他从来就不曾后退过。现在虽然攻击受挫,但他还有两外两路骑兵!刘凌的中军防御严密风雨不透,难道整个汉军大营都能做出如此的布置?王状元不信,他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汉军大营南侧,那里,他的左路军应该已经攻破了大营吧?
六十架连发火弩车,每一架一次连发一百二十支火弩箭,六十架,一次连发是多少支?七八千支火弩箭倾泻而出,对于冲击汉军大营南侧的周军骑兵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噩梦,一场残存者一辈子再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噩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啊,密集到能将天空铺满的弩箭,一轮连发就将周军骑兵狠狠的撕下来厚厚的一层!
骑兵们的攻击被迫中止,他们后退以躲避那多如暴雨的弩箭。一轮连发之后,左路军骑兵损失超过两千骑!两千人啊,手拉着手能绵延六七里长吧。两千人,同心协力的话,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建造出一个村庄。下田劳作的话,可以种植上万亩的良田。但是,他们同心协力也冲不过汉军的火弩阵。
南侧,汉军将全部的连发火弩车都集中在这里,等待的就是敌军的疯狂进攻。这是一场表面上看起来双方都准备充足的战斗,不管是王状元还是刘凌,都将自己的思维发挥到了极致,去预计战斗中有可能出现的局面。但是很显然,王状元的预计,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预计,而刘凌的预计,则是站在敌人的角度来看待。
王状元考虑的是,我该如何去做,如何安排人马,如何指挥进攻,使用什么样的战术,用什么样的攻击阵型。而刘凌考虑的,也是这些。敌人的兵力大概是多少?敌人会选择在什么方向进攻?敌人会使用什么样的战术?敌人会选择在什么时间发动突袭?
可以说,王状元考虑到的,刘凌都想到了。看起来,他们两个人都经过精心的准备才发动了战争,实际上,却只是刘凌在印证自己的预计而已。
冲击汉营南侧的骑兵撤了回去,但是领兵的郎将知道王状元的脾气,他不敢撤兵,于是再次指挥人马杀了上去。连发火弩车的最大的优势就是火力强大,几乎能覆盖整个战场。而最大的缺点则是,装填弩箭需要的时间太久。骑兵的速度太快,汉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发动第二次射击。
七千多周军骑兵再次进攻,这次迎接他们的是三轮弓箭手射出的箭雨,又是千余名骑兵被射杀。就在汉军弓箭手退回去,周军骑兵以为汉军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数千名扛着奇怪武器的士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迅速的布阵结束。然后,一片耀眼的火光炸起,在那几千名士兵的武器里,吐出一条一条的火舌!
神机营,火器兵。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别说战马,就连人都恐惧于这种武器的巨大的威力。当然,这种威力在视觉上的震撼要远强烈于真实的威力。爆炸声中,无数的铁钉横飞,将骑兵击打的浑身是伤。而战马则被剧烈的轰鸣声吓破了胆子,开始慌不择路的溃逃。汉军一百步之外,简直成了雷公炼狱!
士气再一次被击溃,攻击南侧的周军骑兵损失了将近半数人马之后不得不再次退了回来。虽然损失的大部分士兵还躺在地上哀嚎着,实际上死亡的人数并不多。但这种心理上的震慑,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眼睛里,脖子上,两腮上,额头上被铁钉刺穿的伤兵比比皆是,他们黑夜中凄厉的哀嚎,就连阎罗王也会赶到心惊肉跳吧。
绕路最远的,打算迂回道汉军大营后方拦截汉军溃兵的周军骑兵队伍,他们的损失应该是最小的。因为指挥战斗的郎将忽然发现,汉军大营并没有被冲垮,没有一个汉军往他们这边逃过来!当发现异常后,这个郎将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将军的攻击失败了!
正在犹豫着是从后方进攻汉军大营还是去支援大将军的时候,一声号角声传来,伏兵四起!
随后,这么郎将的瞳孔就开始变大,然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从他的侧翼,一直骑兵如同一只沉默的猛兽,一口咬了上来。有人说,士兵分为四种,第一种,叫做乌合之众,这样的士兵打起顺风仗来也十分的勇敢,但是只要稍微一点挫折就立刻回逃之夭夭。绿林兵,基本上都属于这一类。第二种,就是普通士兵了,他们装备一般,也不缺乏训练。战争的时候他们冲在最前面也死在最前面,他们服从命令,但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还是无法拼死一战。第三种,就是精锐之师了。这一类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杀人如麻,冲锋陷阵的时候嗷嗷的叫着,如同一群饿狼。周军的骑兵,就属于这一类。而第四种,装备同样精良,训练同样有素,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沉默的。
三千修罗重骑,如一头钢铁猛兽,一口咬在周军骑兵庞大的身躯上。如果周军骑兵是一条巨大的毒蛇,那修罗营这一口,正咬在七寸上。沉默的铁甲骑士,沉默的杀人。那些巨大的战马,喷着血腥气,哪里是马,分明是一群嗜血的猛兽!
最激烈的战争发生在汉军大营的中军,当王状元意识到自己的其他两路人马同样遇挫的时候,他知道这一战若是想取胜,那就只能不顾一切的杀进去直扑刘凌的大帐!他知道刘凌此时正在看着他,看着他的狼狈不堪。王状元咽下一口血水,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冲了过去!
在他率领骑兵悍不畏死的进攻下,汉军步兵开始节节败退。当一万周军骑兵只剩下不足三千骑的时候,王状元已经率军攻击到刘凌大帐不足三百米远的地方。很近了,真的很近了。
但是,拦在他面前的,是轻骑兵的噩梦。
郑超的左祤卫,战力最强的只有四千人。
四千重甲步兵,同样沉默到令人心寒的杀戮机器。赵霸,已经成为了这四千重甲的将军。这四千重甲,就是刘凌这次出兵的步兵亲卫!他扬起手里沉重的陌刀,指着不远处周军骑兵那个将军,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这四千士兵却立刻动了,如同一个整体,一块百炼精钢!他们跟随刘凌后,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狂屠营重甲,四千狂屠!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以彼之道
赵霸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数十斤沉重的陌刀在他手里闪烁着幽幽的寒光。重甲陌刀手,每三百人一个方阵,密集而强悍,迎着周军的骑兵大步走了过去。
王状元善于率领骑兵作战,从出道至今,他的身份从一名普通骑兵到现在的骑兵营大将军,何止百战?他面对过各式各样的对手,并且一一击败。唐兵也好,匪乱也罢,在他的骑兵面前都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剿的干干净净。在他的思想概念里,绝对不可能会有一支步兵能与自己的骑兵正面对敌。任何一支步兵队伍,在他的骑兵面前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当他看见赵霸的重甲步兵踏步而来的那一刻,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来。
这是一群士兵们?
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陌刀,步伐从容不迫,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整整齐齐的压过来的方阵,出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竟然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太沉默了,妖异的沉默。没有呼叫,没有呐喊,没有口号。什么都没有,只有在夜晚火光闪烁出一片汪洋如海的刀光。
这是一群人吗?
王状元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握不住他的宽背砍刀。忽然,他发现,那些重甲步兵手里沉重的陌刀,和他手里的宽背砍刀竟然那么的相似。沉重而不失锋利,威武霸气。他对自己的臂力一直很自傲,能将七十二斤的宽背砍刀耍的如风车一般,军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但是,当自信的他,面前忽然出现四千名手持几十斤沉重的陌刀重甲,对他的心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
并不是说,刘凌这四千狂屠每一个都有王状元的身手修为,以王状元的本事,一个人打到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狂屠重甲也不是太难的事。一个一个的上,他来一个砍一个。可若是十名以上的狂屠重甲结阵而攻,他能自保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一名忍受不住狂屠重甲这种沉默压力的周军骑兵嗷的叫喊了一声,催动战马迎着狂屠的脚步杀了过去。借助战马的惯性,他一刀朝着一名重甲步兵的头颅砍了下去。他本以为那步兵会恐惧会躲闪会哀鸣会转身而逃,但是他错了,他面对的狂屠,面对他的刀光,甚至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不动如山!
噗!
血光暴现!
配合默契的重甲狂屠,一人挥刀而起,直接将那战马的马头连着一条马腿直接斩断了下来!此时,那骑兵的横刀距离那名重甲狂屠的脑袋已经只有两尺的距离,这两尺,却成天涯。战马扑到,那骑兵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面对的那么狂屠向前踏出一步,挥刀而落。沉重的陌刀从上而下,一刀将那骑兵直接劈为两半!
半边脑壳,半边身子,还有被劈成两半的胃,断了的肠子一股脑掉在地上。
将军有重甲,一步杀一人。
赵霸目光冷冷的用陌刀往前一指,他身后的重甲狂屠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王状元的方向压了过去。一名骑兵迎面而来,赵霸扬刀斩落,将那骑兵连人带马都劈成了两片。这是一场步兵正面硬撼骑兵的战斗,过程残忍无比。
王状元的骑兵溃败的毫无悬念,本来已经被汉军的防御打的焦头烂额,士气低下,再面对天下致锐的狂屠重甲,他们心胆欲裂。或许,他们不是恐惧于狂屠重甲的陌刀,而是恐惧于他们冰冷沉默的杀气。
沉默中杀人,沉默中前进。
王状元砍死了三名重甲狂屠,他胸前的衣甲也被一名狂屠一刀劈开,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血瀑布一样涌出来。这一刀若是在深两分,他就会被开膛破肚!王状元撕下一条衣襟胡乱的包扎了两下伤口挥刀再战,他状若疯癫,无人可挡,却难以力挽狂澜。他不怕死,却不能接受失败。
骑兵开始大面积的溃败,几十名亲兵护着王状元杀出一条血路撤退。王状元不甘心,他数次返身杀回去都被亲兵们死死的拦住。
“将军!留得青山在!还是撤吧,有将军在,早晚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将军!走吧!”
他的亲兵队正拉着王状元战马的缰绳,哭求着喊道。
王状元往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四散逃离的周军骑兵,溃败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挽回了。他长叹一声,转身看向那座代表着至高权力的移动大帐,那座可以随时撤离却巍然如山的大帐。在那大帐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如远山一般沉稳。那个人就是汉王刘凌吧?王状元在心里叹息,最近时,他已经杀到了那大帐五十米之外,却再难前行一步。他恨,恨自己不善骑射,否则那个距离应该能轻而易举的狙杀了刘凌!只要刘凌一死,今天这败局就会立刻扭转。
“谁善骑射,给我射刘凌一箭!”
王状元嘶吼道。
他的亲兵队正哀求着说道:“将军,快走吧!这么远,即便箭射过去也不可能伤到刘凌的!除非有人能拉动三石以上的硬弓,一般弓箭,毫无用处!”
此时重甲狂屠已经封住了战阵,他再想翻身杀回去已经难如登天。如今他距离那大帐足有两百三十步,这个距离,羽箭是没有意义的。王状元知道这一点,却不甘心。正懊恼间,忽然见那大帐平台上站着的男子招了招手,随即有人将一面牛角巨弓交到那锦袍男子的手里。却见那人从箭壶中抽出以箭,搭弓,双臂一开,弓如满月!
呼!
一箭裂空而来!
两百三十步,汉王夜引弓。
噗的一声,那一支破甲锥狠狠的钻进了王状元的肩窝,又从后背上透体而出!王状元啊的一声惨叫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脚还挂在马镫里不能抽出,而那战马却受了惊吓撒开四蹄狂奔了出去。战马拖着重伤的王状元一路狂奔,反应过来的亲兵们嚎叫着疯了一般的追赶着。而远处,一箭将王状元射落马下的刘凌却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这一箭并不怎么满意。
战马拉着王状元一路跑,一直跑出去几百米才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亲兵拉住。等亲兵们救下王状元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奄奄一息。几个亲兵合力将王状元抬到一匹战马上,众人护着他往乱阵外面杀去。
才跑出没多远,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只见远处一队重甲骑兵追杀着周军的败兵往这边杀了过来。那些亲兵更是惊惧不敢交战,只夺路而逃。
这一夜,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这一夜,血染红了大地。周军骑兵来的快败的也快,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突袭,其实早在敌人的算计之中。当你认为你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的时候,或许敌人做出的准备更加充足。当你认为自己必胜无疑的时候,其实,敌人的营帐里已经准备好了庆功的美酒。
王状元的亲兵一路聚集了七八百名残兵,保护着重伤昏迷的王状元一路往东溃逃。幸好,此地距离郑州只有一百五十里。亡命飞奔的话一日就可赶回郑州。汉军多步兵,应该是追不上来的。即便汉军有数量不多的轻骑,也不敢追到郑州城外去杀人吧。这些残兵想的没错,汉军的确没有多少轻骑兵。修罗营只有三千重骑,而洛阳兵马皆是步卒,能败敌却很难追杀敌军。
但是,监察院有缇骑。
虽然刘凌身边监察院的缇骑只有三百骑,但皆是精锐之士!刘凌本来就不想在战场上杀死王状元,之所以射那一箭,是因为他听到了王状元在两百步之外的嘶吼。他轻轻摇头,也不是对自己那一箭没能射死王状元遗憾,而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了王状元坚持不到郑州城外!若是刘凌想要杀了他,有何必在两百三十步意外射那一箭?王状元冲杀最猛的时候,距离刘凌只有五十米!这个距离,以刘凌的箭法,杀之如探囊取物。
刘凌要的就是在郑州城墙下将王状元追杀,这样,才能让郑州之敌胆寒!他要把周军震慑住不敢再轻易出城与汉军交战,因为,他的目标还是北方!他要带兵往北,在野战中击败裴战,不能让郑州和开封的守军扰了自己的后路!
三百缇骑追在周军残兵的后面,在第二日的日落时分,终于在郑州城外追上了周军的七百残兵!
迅速的击溃了那七百残兵之后,缇骑夺了王状元,然后当着守城周军的面一刀将其头颅剁下!杀了王状元之后,那缇骑首领从怀里掏出一面折叠整齐的红色战旗,迎风抖开,高举着刘字大旗,昂然而去。
当周军士兵们从郑州城里集结好冲出来的时候,缇骑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在王状元的尸首上,汉军用血写了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三日传来消息,周军疾字营九千降兵,尽皆被斩!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出游
斩杀九千战俘,这并不是一个仁者该做的事。当然,刘凌也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能让万人敬仰的仁者。有人劝刘凌说这样有损王爷的名声,以后敌军就不敢投降了。对统一中原的大业也没有益处,不如放了。哪怕不放,押送到后方去屯田也是好的。刘凌只是一笑,不置可否。人照杀不误,血依然成河。
涞和县的百姓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战场上的硝烟还没有散去,九千颗战俘的头颅就已经落了地。
这是九千名暴虐的士兵,跟随王状元的时间久了,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王状元的影子。让他们感觉到疼,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吧。当然,是下辈子。以杀止杀肯定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无疑,是最直接的办法。让世界感受痛苦,让发动战争的人感觉到刻骨铭心的痛,让他们想起战争就会恐惧的浑身颤抖!
刘凌不是一个善人,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忍和仁或许做的不够好,但却从不曾放弃心中执念。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底!既然乱世有纷争,那么,就用暴利来结束这纷争!用刘凌的话说,既然无法用和平的方式促成天下太平。那么,就用拳头打出一片太平天下!
有人说军事家都是阴谋家,好吧,那么刘凌不介意以阴谋取胜。阴谋,阳谋,皆有妙计安天下。引来疾字营决战,这是刘凌的阴谋。不可否认的是,这阴谋很成功。记得有一句笑谈,是这样说的。如果一个人的阴谋比他的阴毛还要多,那么这个人无疑会是一个成功人士。
王状元的死,疾字营的覆灭,对于开封大营的周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李天芳失去的绝不仅仅是一员猛将三万骑兵那么简单,他失去的,还有斗志。战后他能推测到,这一次的突袭完全是在刘凌的预计中,甚至是,完全是在刘凌的计划里完成的。虽然那个人远在三百里以外,却将开封守军玩弄于鼓掌之间。李天芳总结了这次战败的经过,得出的结论是,野战中,正面对敌,无人是刘凌的对手!
或许李天芳的结论有些悲观,但作为镇守开封的主将,他必须做出在他看来最客观的分析。他下令大军坚守开封城,不可再轻出与汉军交战。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消极迎战的表现,没有一个军人,一员大将应有的血性。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若是周军坚守不出,汉军绝对无法攻破开封城。
刘凌要的就是他不敢出来。
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攻取开封,而是黄河以北的裴战!
击败了疾字营之后,刘凌下令大军休整。五万多汉军,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是损失也有四千人之多。虽然相对于周军的损失来说要轻的多,但汉军远来,援军未到,以不足五万人马驻扎在距离开封三百里之外的地方,确实有些冒险。损失太大的话,汉军难以接受。周军败一百次,只要是在大周的土地上他们就能很快再次拉起几十万人的军队。而汉军则不同,消耗的人马需要从大汉的百姓中征兵。虽然大周的百姓并不排斥换一个新的国家主人,但还是很少有人愿意咱家汉军。
这就是制约汉军发展的一个最大的不利因素,即便大周的朝廷对百姓再坏,出于对朝廷的敬畏,百姓们不敢反抗朝廷征兵。而刘凌对百姓再好,又有几个人愿意拿起武器去拼命呢?
在大汉,刘凌是神灵一般的存在。他一句话可以让无数热血青年放下锄头拿起刀枪,可是在大周,他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而刘凌在等,他在等百姓们自己觉悟的那一天。刘凌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在他占领的区域内已经实行了分田的政策,百姓们每户都分得最少十亩良田,当然,是需要他们自己去开垦的。大汉朝廷给百姓们提供种子,并且第一年的收成只取十分之一。这对于大周的百姓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都是农民,才不怕种田,他们怕的是没有田可种。
占领早的地方,如晋州,绛州,慈州这些地方已经有两年了,百姓们这两年下来已经尝到了甜头。大汉的官府收取的赋税极低,他们的余粮还能按高价卖给官府,并且没有人敢从中诈取百姓的利益。大汉监察院的监察卫可是遍布各个州府的,哪一个当官的不开眼诈取百姓的利益,那等着他的就是监察院杀人的刀子。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这种日子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如果有一天,再有别人打来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办?
大周之所以近乎覆灭,在于其失了民心。汉军占领的地方百姓们过的好,他们还会允许有人来破坏这种美好吗?刘凌坚信,当有人来破坏他们幸福生活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
周延公坐镇晋州,候申坐镇洛阳,有他们两个在,刘凌就没有后顾之忧。
有时候刘凌想想自己在做的事就觉得很有成就感,自己在做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如果这算拉拢民心的一个手段的话,那么无疑,这手段是最有用的。战争是人民的战争,靠的就是人民。刘凌在做的是靠人民战争取得最后的胜利,而不是在与人民战争!
其实,老百姓对贪官并不是坚决的抵触。贪官不干人事,这才老百姓恨之入骨的。而且,做官的不贪,就跟猫儿不吃鱼一样是个笑话。这是阻止不了的,必须有一个疏导的办法才行。刘凌知道,明太祖朱元璋杀贪官是出了名的。明朝的法典明文写着,凡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官员杀无赦。到了后来,这六十两的界定都取消了,凡查证了某个官员贪污受贿,哪怕只收了一两银子也照杀不误。洪武一朝,杀官不下十万人!但是,制止住贪污了吗?
所以,刘凌在制定了严苛的官员制度的同时,对于官员子女经商,或者雇佣大量的闲民种植农场的,他并不制止。但是,但凡有人挪用公款,贪污受贿,欺压百姓,那他杀起人来绝对不比朱元璋手软!
汉军的局面正在逐渐好转,而大周,已经日落西山了。
裴战以为,只要占据了开封,手里再控制着一个小皇帝,那大周的天下就算掌握在他手里了。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只有民心所向,才算真正的得到了天下!
涞和县的百姓们暂时是享受不到汉军实惠政策的,因为汉军并不打算在此地驻扎下来。此地靠近开封,是大周最重要的地区。不只是裴战的定安军,左武卫的韩奕之,左领军卫大将军岳乐,右领军卫大将军糜荒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尤其是后两个人,并没有波及乱战,实力保存的很完整。这两个人向来焦不离孟,乃是结拜兄弟,一向共同进退。左右领军卫兵马加在一起超过十万,是一股绝对不可小觑的力量。
本来右领军卫是驻扎在青州的,但自从定安军北上之后,为了能增强实力以抗裴战的咄咄逼人。糜荒带领大军离开青州,与左领军卫汇合驻扎在衮州。衮州距离开封不过五六百里,大军十日之内就可杀到。如今裴战领兵在黄河以北与成德军的残兵交战,说不得岳乐与糜荒就会看准机会来进攻开封。
李天芳为了守住开封,在失去了疾字营三万骑兵之后意识到绝对不能在失去郑州。有郑州在,开封西边就如同有一道铁门一般牢靠,若是郑州丢了的话,开封危矣。于是,他分兵一万五千驻守郑州,如此一来的话,郑州就有近三万人马了。吴紫来这个人虽然是文官,但性格坚韧,对大周忠心耿耿,在他的带领下,郑州倒也布置的铁桶似的牢不可破。后来的事实证明,文人用兵,并不是一无是处。汉军围攻郑州三个月,竟不能破!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现在,刘凌的目光在黄河以北。
刘凌派出斥候侦察郑州守军的举动,就在涞和县等着花翎的人马到来。兵马休整倒也无事,刘凌便带了陈子鱼和敏慧,三个人换了便服,进了涞和县小城游玩。其实刘凌是看敏慧实在有些不适应军旅的生活,这才带着她出去走走。涞和县地处平原,无山无水,只有一座小县城可以转转。这涞和县如今被汉军围住,倒也无需带侍卫。只是陈子鱼身为军中监察院的最高长官,对刘凌的安全她必须负起责任。当然,即便陈子鱼不在监察院任职,她也决不允许刘凌出什么意外。
监察院六处的护卫,在暗中护着三个人进了涞和县城。
第三百五十五章 谁人一声吼
这涞和县城并不大,南北东西,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走完。只是这里离郑州很近,所以商业颇为繁华。大战过后,经过这些天的适应,涞和县城里的百姓也习惯了汉军就在城外驻扎着,商铺都开了门营业。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总不能汉军一日不走他们就一日不做生意吧。
后来这些商人们逐渐发现,当初不开门做生意是件多愚蠢的事。城外有五万汉军,虽然平日里规定士兵不得擅自入城,但还是有不少进城购买物品的汉军士兵进来。这些汉军买东西从来不恃强凌弱,该给多少钱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给。而且,汉军用的是大周铸造的五铢钱,或者是最通用的银子,商人们实实在在的增加了不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