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同碎片,一片一片的侵袭而来。
陵挽月看见在六里村的村口,绵延出去的的马车使道路变得拥挤不堪。
人群中簇拥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面如冠玉。陵挽月愣了愣,发现这少年竟然是夏玄亦。
她朝他挥了挥手,想跟他打声招呼,可他就像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她刚想追上去,只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没用的!师姐!”
陵挽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他一身青衣道袍,手里没拿拂尘,却在腰间挂了根软鞭。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陵挽月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当初在云间送她离开,又替她将法器偷出来送往这个世界的小师弟。
此时的小师弟满脸青涩,一见陵挽月冲他笑就忍不住低头去看脚尖。
“你是不是用秘法来的这里?”陵挽月突然板起面孔,“你还没长大,用秘法会让你长不高的。”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辈子都这么矮,让师姐以后怎么带你叱咤风云!”
小师弟委屈巴巴的回应,“师姐,我没用秘法……”
“那你告诉师姐,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我反正身死道消无所谓,可你资质平平、修为又不高,还想不想飞升了?”陵挽月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师弟发髻一歪,小嘴一瘪,眼圈一红,眼看泪珠就要吧嗒吧嗒往下掉。
尽管这招他已经使了无数次,可陵挽月偏偏就招架不住。
“哎呀,是师姐错了!”陵挽月轻拍他的肩头,“我不问你怎么来的了,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师弟神色一正,没有说话,伸出手随意比划了几个动作。
陵挽月皱了皱眉,这是她同小师弟闲来无事时自创的手势,只有他们两人能懂。
小师弟方才说的是让她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谁?他却含糊其辞,不肯明说。
但既然能让小师弟三缄其口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师姐你需蛰伏三年,当你醒来后,这三年内发生的任何事都记不得。”小师弟又比划道。
“为什么?”陵挽月同样以手势问道。
小师弟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片刻后手上的动作加快。
“师姐你千万记住,白垩土不能碰,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三年后,我会再来……”
小师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等陵挽月追问,便彻底从眼前消失。
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长长的马车队伍出了六里村,围观人群逐渐散去。
陵挽月看向为首那一辆马车,坐在里面的少年似有所感,探出头来。两人遥遥相对,辨不明彼此眼底的情绪。
一个迷惘,一个坚定!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目含春!
一个从此地离开,一个开始融入此地!
陵挽月朝夏玄亦挥了挥手,而后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身体逐渐下沉,浑身犹如散架般一动就痛,浑身无力更是找不到着力点,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但声音却是清晰的。
陵挽月能听见人们走动的声音,还听见很多人在说话,哀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一道平静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特别,像是就在耳边。
陵挽月挣扎着想从黑暗中起来,许久,只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嗯”声。
可就是这轻微的声音,却让那平静的呼吸一重。
随后,陵挽月感觉下沉的身子止住,嘴里有温热的东西流进来。那味道极其苦涩,还有股直冲脑门的臭味,她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东西。
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任那苦涩的东西从嘴里一直滑落进入身体。
“陵挽月!”
这一刻,嘈杂的声音退去,只听见他一人的声音。
耳边变得清净后,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沉重的眼皮总算可以勉强睁开。
“再喝一口!”
陵挽月听话的张开嘴,看清了声音的主人。
是夏玄亦!
梦境和现实重叠,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瞬间涌入脑海。
“你没事!”她沙哑着声音,想起夏玄亦在洞穴中被元神逼得无处可逃。
“嗯!我没事!”夏玄亦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药汁,“但你有事。”
陵挽月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死,习惯了。”
说着,便想要坐起来。
“躺好!”夏玄亦将她按了回去,“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陵挽月凝神听去,听见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担忧不已的问道:“长右呢?”
“在外面!”夏玄亦指了指门外,“用笼子关着。”
陵挽月哭笑不得,堂堂上古奇兽竟然像寻常野兽一样被关着。
“怎么不送去山谷封印?”她问。
末了,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不会。”
说完,她又朝夏玄亦伸出手,“把手给我!”
夏玄亦依言将手伸到她眼前,他没有说的是,当他看见她坠入瀑布的那一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长右的死活,止不住的大雨,安城的存亡,这一切都像是伸手即破的泡沫!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是最简单的封印,但也最有效。”
陵挽月抬手在他掌心画了寥寥数笔,她指尖温热,撩动着他的每一丝触感。
见夏玄亦呆愣着不说话,陵挽月以为他没学会,就再画了一遍。
“你若是记不住,扶我起来,我给你画在纸上。”
“记住了!”夏玄亦把手收回。
陵挽月吃吃笑道:“夏玄亦,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还有啊,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面我们其实早就认识了,是吗?”
夏玄亦没有回答,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嗯!”陵挽月闭上眼睛,想到梦里的小师弟。
三年前,那应该是在三年前!
难道,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这三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或许,唯一清楚的,只有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