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端得一脸严肃,人老了心也就软了,这是个事实,所以那周家小子,之前打了招呼,让衙门里的人好好关照。
现在多半也吃够了苦头,朝中的事情她所知不多,但听萧尘霜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我说不过你,让衙门的按照流程去做好了,我一老婆子,又能有什么本事。”
萧尘霜一脸谄媚道:“祖母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本事可大了。就连当朝丞相爷,那也得听您的话。”
“你这小嘴,还以为除了大道理一套一套,哄人的本事也是一套套的。”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却透着欢愉,看的出心里是高兴的。
周家这件事就算摆平了,只盼着那周越泽得好好的,可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她可没本事再收拾第二回了。
院中有些花草,景致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相府的雕梁画栋,但相比之下萧尘霜更喜欢这种清幽的小院。
她倒是在这里躲了个清净,却不知是谁传出消息,说萧尘霜被责罚,现在已迁居这静安寺。
想想这未出嫁的女儿住到庵堂里,难道要住一辈子?这种清冷的苦日子,可不是一个少女能熬得出来的。
茶楼上,萧婉清点了壶上好的普洱,远远就看到裴媛提起裙摆,从楼梯处走了过来。她当即起身道:“裴大小姐,可是让我好等。”
裴媛道:“方才出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下,听说周越泽已放出来了。”
萧婉清不悦道:“多半和萧尘霜有关,提及她便是一肚子气。”她端起茶杯润了润口,这茶入口香醇,却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你又何必动怒,我给你下的良方可有用?”
说到这里,萧婉清缓和两分,淡淡道:“自是有用的,所以这才来找你,希望你能再下一剂猛药。眼下许氏那个贱人已经被抬了位分,我真是如坐针毡。”
裴媛笑眯眯的说:“对付一个许氏算不得什么,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
裴媛看向底下的行人,目光飘忽,“先前在诗会上,你失了手,萧尘霜不会再相信你。”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我现在只想她永远离开萧家。”萧婉清微微叹息,并非她不想萧尘霜死,而是这个节骨眼上,她无法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只能寄希望在裴媛身上。说起这个裴媛,她也有几分好奇,明明只是户部尚书之女,可为何却好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就拿这次祠堂失火一事,也是她让这么做,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只要能除去萧尘霜,做什么都无所谓。
裴媛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可这种笑意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少女,萧婉清随之看去,正是陈如芸和白笙两个丫头。
“你是想从她们身上下功夫?”
“不是的。”裴媛摇摇头,刷洗好茶杯后才倒了茶,温和道:“上次虽然失手,但不代表不可以故技重施。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绝不是表面上那样温文尔雅,王妃就更不是省油的灯,明明别人可以代劳的事情,何故要亲自动手?”
萧婉清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高兴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让王妃来对付她?”
“这只是前菜,后菜...还得好好烹饪,你只管盯着她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至于除去这颗眼中钉,我自会施以援手。”说罢,裴媛撩起裙摆缓缓走下楼去。
“前菜?”萧婉清默默盯着杯盏里的茶叶,仿佛能看出花似的。忽而,她嘴角洋溢起一抹笑容,冲下面的人喊道:“如芸,白妹妹,上来喝杯茶。”
“原来是婉清姐姐。”陈如芸二人上了茶楼,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笑了笑:“怎么今日如此好兴致,果然是要成婚了,整个人都不一样。”
萧婉清微微笑:“这是什么话,无非是父母之命罢了,哪里谈得兴致与否。倒是很少见你们出来闲逛,怎么今日这么空闲?”
陈如芸道:“出来凑热闹的,听说那萧尘霜被赶出相府了。”
白笙道:“芸姐姐你怎么说这个,当着婉清姐姐面呢。”
“正因为当着婉清的面我才说,难道要背地里说?”陈如芸努了努嘴,看向萧婉清,“婉清,你不会介意吧?”
萧婉清道:“自然不会介意,虽然她是我妹妹,可做错了事就要受到责罚,这是人之常情。眼下也只盼着她能在静安寺,好好反省静思己过。”
静安寺?
陈如芸闻言,双眼转了又转,闲话了几句便和白笙一道离去。白笙奇怪道:“如芸姐姐,我们不回家?”
“你是猪脑子吗,方才没有听到萧婉清怎么说的?”
白笙一脸懵然,随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故意让我们知道萧尘霜在静安寺的?”可说到这里,她又觉不服,“凭什么她说什么我们就要去做什么?”
陈如芸白了她一眼,还真是个草包,眼下萧婉清就要嫁到慕家,那怎么说都是将军夫人,这将来更是公爵贵胄。
与她交好,当然比和萧尘霜这等人交好来的更划算。
想到此处,她也懒得解释许多,带着白笙就往静安寺赶去。
来到静安寺后,喜儿也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和所有人都能打到一片去。她挎着一篮子野菜往回走,刚要到门口的时候就见陈如芸和白笙赶来。
这二人她自是见过的,以前在府中做打杂丫鬟时,便见过陈如芸二人。
似乎是与萧婉清交好,常常会有往来,而那白笙又和萧锦绣谈得来。
奇怪了,这两个人怎么会来?
喜儿不知道别的,但唯一知道的是,凡是和萧婉清一起的,那就是与自家主子过不去。
这次她倒也学聪明了,从后门进了里屋,顺手将门关闭。
其余丫鬟见此,自是不解,问道:“喜儿姐姐,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怎么,被狗追了?”
“倒是没有被狗追,就怕被狗咬。”喜儿看了一眼院里其他人,问:“小姐呢?”
静和道:“在屋里看书呢,这深山庵堂就是这样,冷死个人。”
喜儿迅速回到房内,“小姐小姐,陈如芸和白笙来了。”
闻言,萧尘霜放下手里的书,不动声色的让人关上所有门窗,就当做屋里没人。
随即又搬来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口,没一会儿便听得拍门的声音。
白笙柔柔的声音响起:“尘霜姐姐,我和如芸姐姐好不容易得空,听说你被罚了,关在这庵堂中,特意来看看你。”
“这话说给别人听还差不多,分明就是故意来看咱们出糗的。”喜儿低低啐了一句。
静和也不明白,问道:“小姐,她们在你面前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要是这样缩着,岂非觉得我们怕了她们?”
萧尘霜看向身边的丫鬟,这个丫头一直在柳盈身边伺候。
后来柳盈身子骨越来越差,大概是想为自己这丫鬟谋个好出路,所以才送到她跟前的。
她拨弄着火堆,淡淡道:“明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自该避其锋芒。就算我吵赢了又如何,气大伤肝,对我自己也没好处。可现在不同,她们专程跑来,却没出那口恶气,到头来谁最划算?”
见静和仍有些云里雾里,萧尘霜接着说:“身在这庵堂之中,若是像个泼妇与她们吵架,传了出去,祖母也不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