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刮风又下雨,房间的窗没关,吹得纱帘乱晃。淅沥的雨声传进来,明扬听着,兀自感受心里的酸涩。
答应过桑瑾不说,他本想摇头又实在不知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除了江先生和哥哥还能和谁说。再三考虑后,撇着嘴问:江先生讨厌桑瑾吗?
闻言江崇年的心瞬间往下沉,这时候问这种问题,显得不寻常且突兀,他忍着追问的心,耐心哄着明扬,嗯...崽崽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回答讨厌好,还是不讨厌好。
明扬再抹一把眼泪,解释说:不讨厌才能说...
桑瑾怕被讨厌才嘱咐不能和别人说,如果江先生不讨厌就可以说了...
嗯,我不讨厌。江崇年忍耐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是桑瑾,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桑瑾可能在被辞退后又找了明扬。
明扬慢吞吞爬起来,关上窗户隔绝雨声,连窗帘也拉上。江崇年在等的间隙打开电脑,再次联络在京城人民医院的老师,他需要立刻知道京城精神病康复医院桑瑶的状况。
江先生,桑瑾让我在你和哥哥之间选一个,明扬这会忍着没哭,无助道:我不想,我不知道怎么选,不选...
什么?江崇年敲键盘的手顿时没了动作,尽量表现得自然,她和你怎么说的,崽崽和我复述一遍。
明扬告诉了大概,说完一遍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他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很自私...都要..江先生,我不好受,这里里闷。他指着心口。
这怎么能是选择题呢?不止明扬觉得喘不过气,江崇年听着就觉得窒息,崽崽乖,别挂电话,你等等我。
电脑上,老师已经把精神病康复医院心理医生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江崇年加了微信,那边很快同意,没几分钟对方直接发来一个视频。他调小声音,点开播放。
桑瑶穿着病服被绑带禁锢在病床上,心理医生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桑瑾,我叫桑瑾。放我出去吧,我没有病,不是疯子。顿了顿她又激动说:确实是我杀了我妈妈,但我没病,她活该的...活该。放我出去,我应该去坐牢,求你们让我去坐牢...
说着桑瑶控制不住自己大喊大叫,听不清说什么,旁边的助手在心理医生示意下给她一针镇定剂。
视频四十一秒,桑瑶的情绪后半段后极度不稳定。江崇年无端听出一身冷汗,桑瑾可能才是有精神疾病的那个她伪装的太好了,正因为这样才叫人细思极恐,无端后怕。
心理医生跟着发了个语音:对于您发出的质疑,我们这边会仔细核查。不是警方出面的话,很难把监控提供给您,抱歉。但我会亲自查看桑瑶病情恶化那几天的监控,有问题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江崇年:谢谢,麻烦您了。
崽崽,困了没。江崇年声音温柔依旧,挪动鼠标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他定了张回程机票。
明扬一经提醒,真来了睡意,揉着眼睛,有一点,江先生把镜头挨近一点,我要看着你睡。
他整个趴在床上,穿了单件藏蓝针织衫,漏出冻得泛红的腰。好像感觉不到冷,拉也不拉一下。
江崇年特意提醒他扯被子盖上,昏昏欲睡时说什么江崇年都依着,可能累了一整天,哭久了眼睛酸涩,睡得很快,衣服没换,被子盖了半角。
江崇年流连看了会儿,挂了视频联系明忱。
明忱正准备睡,电话一响以为是何深,摸过来看竟然是江崇年,不等他开口对方直接道:桑瑾有问题,不,应该叫她桑瑶。不管你信不信,她试图精神控制明扬。
随后,江崇年把明扬对他说的一一说给明忱,连着还没被证实的猜想一并交代,我定了最近一班回国飞机,桑瑶很危险,所以我恳求你,在我回来前,陪着明扬,他一个人我真的很怕。没有人能预料一个极端精神病患者下一步会做什么...
江崇年不敢想,明忱更不敢。挂了电话,没穿鞋就往明扬房间去。两人房间隔着一个小走廊,明扬从来只锁大门不锁房间,轻轻一拧就进去了。
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
明扬怕黑,看他蜷缩在床的一角,明忱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面颊一痒,眼泪自己先淌出来。他使劲抹了坐到床边帮弟弟拉被子,借着昏黄夜灯,就怎么看他安静睡着。
明忱想起在地球等弟弟最无力的那五年,他每晚都睡不好,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他找不到办法回去,就盼望着明扬能下来。
明扬性子软,免不了被同类欺负,如果能在身边明忱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但是,并没有。
一个可能患有精神病的患者潜伏在明扬身边,他一点没察觉,反而江崇年...
他终于知道,即便知道明扬从喵星来了,他没办法马上回来却放心把明扬交给江崇年照顾的原因。
可以不承认,但不能否认,江崇年是一个靠谱的人。
明扬觉得脸痒,迷糊睁开眼。他哥坐在床头,手正抚摸自己的脸。明扬意外半爬起来,明忱连忙按他睡好,微哑着嗓音,扬扬,今晚哥陪你睡,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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