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丢人了,他该不会直接睡晕了吧?
他才刚想到这儿,病房的门直接被人推开,陈钊一抬头,正跟门外走进来的谢予对上眼。
“我睡了多久?”陈钊自己拔掉枕头,蹙眉问谢予。
他是死活不承认自己晕了的。
“也没睡多久。”谢予走过来,把手里的热水递给陈钊,随口说了一句“区区七十二小时罢了”,然后在陈钊一脸“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的表情里,轻声说道:“小丑被抓了,你猜猜是谁?”
第38章 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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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拨回到一天前, 谢予被营救之后。
常年亮着冷灯的幼儿园里,六个人围坐在一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这群人多数都是中年人, 男人女人都有, 每个人都是一张饱受生活摧残的愁苦脸, 嘴角向下垂着, 脸上带着深深的法令纹,每一个人都坐在小板凳上,苍老的容颜和活泼的色调互相交映, 带着一股古怪的和谐。
最先开口的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人, 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的脸上用围巾包着, 只露出来小半张, 但是依旧能从那小半张脸上看到她狰狞的模样, 她的脸上遍布划痕,疤痕和垂着的老皮在清冷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渗人。
“我们被发现了。”说话的是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嘶哑沉闷,却又带着一股解脱的意味:“那个孩子没有死,他会把我们都揭出去的。”
旁边的一群人都是一脸麻木, 没说话。
女人又说:“事已至此了,趁现在还有活路,我们跑吧,那孩子没见过咱们的脸,咱们现在收手, 还能活下去。”
她说完之后, 身旁的人突然嗤笑一声:“活下去?现在活下去有意思吗?一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咱们当时聚到一起的时候说什么了?要让那帮王八蛋付出代价!现在呢?我们还差最后一个人了, 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女人的嘴巴微微张了张,没说出什么话来。
是啊,他们这群人都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在主动曝光自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了拿命去填的准备了。
他们本来就都不想活了,能亲眼看到仇人死掉,已经是赚了。
女人想着,也就沉默下去了。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没有回头路的,从他们决定同意小丑公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不了就是个死。”说话的是嗤笑的那个男人,语气激烈而又愤慨:“我的最后一个目标,我要亲自来结束他!”
这个男人叫狗熊,真名叫什么谁都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就像是地底下的臭虫,每个人都嚼着肮脏的的骸骨,喝着污浊的血,以前的名字就像是一道道腐烂的伤疤,上面扭动着蛆虫,碰一下,那臭味儿便会把他们自己熏死。
他们不敢看,就都把过去藏起来,有的浑浑噩噩勉强当个正常人,却在每一个午夜里失声痛哭,有的不甘于此,想要报复,像是枉死的幽灵,拖着一具肉身在人间,靠着恨意活着。
然后,他们这些勉强维持的正常人,又碰上了他们那些枉死的幽灵,双方碰到一起,彼此浓烈的恨意滋生在一起,壮大,成长。
再然后,他们有了领头人。
小丑。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小丑的指挥下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因为每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狂欢。
他们杀的不是人,是过去的自己,他们用别人的命,给了自己宽恕。
他们就像是踩在一个悬崖边上,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变成杀戮的机器,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以残害他人性命为乐趣的嗜血狂魔,但是他们又都牢牢地站在岸边上,静静的当着自己的苦命人。
哪怕他们有屠刀,却也只向伤害过他们的人挥去。
残忍而又让人心生悲切,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腐烂,每日也都在挖去自己身上的烂肉。
沉默了许久之后,门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肩膀进来,一边进来一边摘掉了手上的手套,身上裹着一身寒气,进门先咳嗽两声,然后关上门,像是回家了一样摘掉了口罩围巾,露出来一张狰狞的脸来。
他原先的模样已经被烧毁了,脸上的烧伤十分骇人,他的左眼已经被烧毁了,皮肤和眼睛黏在一起,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用,他的上嘴唇也没了,一部分焦黄色的牙露在外面,因为牙龈萎缩的缘故,牙齿看上去也很奇怪,乍一看像是木乃伊成精。
他平时在外面都必须戴口罩才能出去,否则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模样给吓到,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正脱下面具,做回片刻的自己。
“我今天看见那个警察咯。”他关上门,走上来,坐到了一张椅子上,曲着腿,笑呵呵地说:“他发现我了,但没抓到我,但我估计,下一次见到我,他一定会抓到我。”
四周的人安静了几秒钟,一个男人主动开口:“老哥,那个小孩儿跑了。”
清洁工缓缓地动了动腿,他岁数大了,骨头不好,坐在这小椅子上难受,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噢”,然后才继续说:“挺好,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吗,他要是真能剖开那个凶手的肚子,那也是他的本事,放走就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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